墨星陨觉得自己的师傅很好看,用‘好看’这俩个字,是因为他在那个年纪,还不懂太多关于形容女人漂亮的词句,自己第一次用好看这个词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师傅,而那个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都已经忘记了当时师傅的表情。
师傅好像在遇到他之前都是一个人,而师傅给墨星陨的感觉,是她与别人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就好像她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但是在两人独处时,师傅又表现的很是荒唐,因为她总是喜欢说谎。
曾经他问师傅到底多大年纪,他的师傅仅仅只是笑着说,一百万年!人怎么可能活一百万年?这种一看就能看出来的谎言,却总是师傅对他的回答。墨星陨还问过另外一个问题,他问师傅出生在哪里?他的师傅竟然回答说,在天上。
北漠之地十分的苦寒,如若不是无边的赤山山脉阻挡了沙漠的前进,恐怕这些沙粒一直能吹到中原之地去。
赤山高耸入云,唯一从这北漠通向中原燕国的入口,便是这落星城,落星城建立在赤山的一条峡谷谷口,易守难攻。由于塞外凌族世代都与燕国交好,所以这落星城从来都不是燕国的防御重城,驻扎的兵团也不过千多士兵。
燕国与凌族的分界也就划定在这赤山峡谷的另一头,墨星陨很清楚只要穿过这个峡谷他们就安全了,因为燕国守军奉有严令,没有燕王手谕,任何跨过此界限的士兵都会被处死。
宋左义此刻十分的焦急,因为救他的人已经昏迷了快三个时辰了,有呼吸但是不管他怎么推搡叫喊,对方就是不醒来,而眼下之地除了乱石就是沙土,想找找人呼救又是谈何容易,最后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苦闷的坐在一旁,发起呆来。
“先生你这懊恼的样子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墨星陨终于还是醒了过来,真气的内耗让他整整昏迷了三个时辰,就算到目前为止也只恢复了不超过三成。
宋左义听到墨星陨说话先是一惊,然后大喜过望的说道:“谢天谢地,少侠你可算醒了,真是急死我了。”
墨星陨看了眼宋左义,问道:“可有追兵?”
宋左义一愣,摇了摇手,回道:“追兵?我观察了快俩个时辰了,连个动的都没有。”
墨星陨缓慢的坐了起来,看了下来时的方向,然后说道:“先生,真是好运气啊。”
宋左义点头笑道:“对对对,这还要感谢少侠出手救我,我这运气确实不错。当时我都咬牙准备和那魏丁拼个同死了。”
墨星陨一笑,说道:“在下说先生好运,不是指在下救你之事。”
宋左义一愣,问道:“那少侠所指为何?”
墨星陨看着宋左义,然后指了指夜空才说道:“先生可知这北漠之地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宋左义茫然的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我奉燕王旨意来落星城还不到三日,对此地不甚了解,还望少侠告知。”
说完,宋左义竟然站起来正正经经的给墨星陨行了一礼。
见宋左义如此,墨星陨只觉心里好笑,这真是个货真价实的书呆子,笑完,他又指了指远处昏暗之地,才说道:“沙狼!此种沙狼夜视极佳,在下昏迷了这么久都没被沙狼攻击,先生说是否好运?”
宋左义说道:“却是好运,不过少侠既然醒了也就没多少可担心了,观少侠武功一俩只狼怕什么?”
说到这里,宋左义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在官袍里掏了起来,弄了半天才掏出一把黑黝黝之物。
墨星陨直到宋左义将那黑黝黝之物送到眼前才看清楚,顿时大吃一惊,说道:“先生竟然有这东西防身,为何却藏于那么深的衣袍之内,这应急起来如何来得及?”
宋左义摇手说道:“拿这东西射狼还行,叫我拿它射人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墨星陨从宋左义手里接过了那黑黝黝之物,仔细观察起来,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黑火暗器,还是单手短黑火,就连他见得也不多。
此种黑火暗器,因为大部分都是全身黝黑,发射时会吐出火焰,所以人们都叫它黑火。不过墨星陨的师傅告诉他,这暗器在上古之时可是通用的武器,而且名为“枪械”。
黑火暗器只要对人一指,再扣动机关,便可发射弹丸伤人,甚至要命,都是上古遗留之物,也都是现世之人从很深的地下遗迹中挖掘而出,估计这种没坏还能用的黑火暗器,全天下也不出一百把,这种单手短黑火更是少之又少。
宋左义看着墨星陨把玩短黑火甚是喜欢,直接说道:“少侠喜欢就赠与少侠吧。”
墨星陨顿时吃了一惊,回道:“先生可知这黑火暗器乃无价之物?这么随便就赠与在下,可是说的简单了。”
宋左义笑道:“此物乃燕王派我出来时赐予我,可是我真不知道拿来做甚。不如赠予少侠还多少有些用处。”
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少侠可知这黑火的用法?”
墨星陨没有说话,轻松的拉动了下黑火上半部分的机关,只听‘咔咔’俩声,他这才说道:“在下自幼师傅便教过我黑火的使用方式,除了这种短的,长的在下也会用,但是接触的也不是很多。”
宋左义惊奇的说道:“听少侠之言,尊师定是富甲一方,此物就算当今诸国国主都没有几把,听少侠口气,好像尊师还不止一把。”
墨星陨摇了摇头,说道:“在下没细数过,几把总是有的。”
宋左义吐了吐舌头,换做是别人早就笑骂起来了,定说墨星陨吹牛,而宋左义却是个老实人,此刻倒是全信了。
不一刻,宋左义见墨星陨将短黑火递还自己,只是摇了摇手,然后说道:“我是不会拿回来了,少侠如若真是不要便扔到这沙堆下就是了,送人之物再要回,非君子所为。”
墨星陨见宋左义确实没有打算拿回去,只好收到怀中,心里想着等哪天回山时送于师傅,她定然高兴。
再看了眼手中的短黑火,墨星陨说道:“这东西打沙狼太浪费了,我们到山谷下面避光之处生堆火便可阻挡沙狼。而且沙狼可不是在下一人就能对付的,它们一出动可就是几十头,甚至上百头。”
宋左义听完,张大了嘴,没有继续说话,倒是很快四处打量了一下,不由觉得背心发凉。
看了看天色,墨星陨接道:“再过俩三个时辰天也亮了,那个时候反而才头疼。”
宋左义疑惑道:“天亮看得远些,不是更好,怎会头疼?”
墨星陨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等先生在烈日下晒上一个时辰,保证大呼头疼。”
几炷香后,他们俩个才找到了一个靠着谷壁的小山洞,还好来的路上他们随手都可以捡到些枯枝败柳,进洞的时候,两人已经整整抱了几大捆干柴可用于生火。
山洞不深足可以容下四五个人,他二人坐于里面反而显得有些宽了。墨星陨很快将火彻底弄旺了起来,这才往洞壁上一靠,算是可以舒服的吐出几口气了。
坐于对面的宋左义,此时不知道又想起什么,看了眼墨星陨,说道:“这魏丁怕是疯了,为什么要杀我?难道不知道我是燕王钦点的刺史嘛?真是想不通。”
墨星陨一笑,回道:“先生当时如若少说俩句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宋左义却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怎能眼见后还隐瞒在肚里,这非君子所为。明明我身上有公务,他魏丁不先处理我这的公务,跑去先做私人的事物,这又怎能全当没看见?”
墨星陨再是一笑,问道:“先生平日里也如此跟燕王说话?”
宋左义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君子坦荡荡,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非君子所为。”
墨星陨听完,笑在肚里,这宋左义估计是比较受燕王宠幸,不然依他这性格肯定在朝廷得罪人多,燕王如果不保他恐怕早就给人害了。
想到这里,墨星陨随口问道:“先生此来北漠所为何事?”
宋左义听墨星陨如此问,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少侠这一问,我倒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未办,这下麻烦了。”
墨星陨说道:“都这般境地了,还有啥更麻烦的,先生莫急。”
宋左义连拍了几次大腿,说道:“怎能不急,前俩个月燕王派去凌族的使节团出了落星城后就下落不明,故把新的使节团之事交于了我宋氏一族,我现在困于这里,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墨星陨说道:“你去找魏丁可是奉了燕王之令让他出兵护你?”
宋左义回道:“燕王倒没有命我,只是我人生地不熟,当然是想魏丁能派人护我,只是没想到那魏丁竟然要杀我。”
墨星陨想了一会,然后说道:“先生可想过燕王第一个使节团,也许就是这魏丁劫的?”
宋左义听完愣了下,好像此刻才想到了问题的出处,马上回道:“少侠这么一说,我倒突然想起那魏丁接待的俩人,却不是他家中之人,甚是可疑。”
宋左义说完,又细想了起来,不过始终未想到答案,于是摇头叹了口气。
过了半响宋左义才接着说道:“这魏丁太也猖狂,燕王的使节团他也敢动!可是现在那俩人都给少侠杀了,就算我将魏丁告上朝堂,他也可以推的一干二净。”
墨星陨笑了一下,说道:“那二人虽死了,但是至少有六个人牵扯了此事,所以还有四个活着的人。”
宋左义听到这里,突然贴了过来,问道:“如果有人证,加上我于燕王说了此事,定然把那魏丁打入大牢,少侠可有办法?”
墨星陨看着宋左义的大脸贴的如此近,先是向后躲了一躲,才俩手一摊,说道:“没有办法,此刻魏丁定然命守城士兵见了我们就立杀无赦,我们就算回去也是被追杀而已。”
宋左义愤然道:“我乃燕王刺史,他魏丁怎敢叫属下杀我?”
说完,似乎想到自己刚从魏丁那里逃出来,看了眼墨星陨的表情后,马上接道:“他确实敢,都杀了一次了。”
墨星陨看到宋左义在那自问自答差点笑出声来,忍了忍才说道:“等天亮了在做打算吧,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燕王的使节团被劫必定和魏丁有很大关系,至于那三兄弟还有莲柔,还有那所谓的什么圣使也绝对牵扯其中。
只是目前墨星陨为救这憨头憨脑的宋左义,打乱了原本的计划,想来此刻那弯刀刺客和莲柔都已经知道了城守营的事情,现在就算回去找,估计他们也早就隐藏了起来。
墨星陨又想起满江龙派他来落星城的目的,虽然大江帮做的是江湖事宜,但是大江帮原本就是倾向于燕国,所以暗中却是在帮燕国做眼线等一些情报工作。
他被派往落星城也是因为满江龙收到消息,其他诸国都开始派人秘密前往凌族,他的工作就是把这些人全部截杀在落星城。
不过最重要的莲柔却成了叛徒,而且听莲柔和那弯刀刺客的口气,她的背叛也不是一天俩天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皱起了眉来,自己估计很可能这三年里杀的人中,大部分都是满江龙不想让他杀的,可能还包括了燕王派往凌族的一些亲信。
再想着师傅让自己下山的目的,此刻已经三年过去,自己还仅仅只是个小小的刺客,没有救人,反是杀了不少人,这般差距,如果师傅知道了,还不知道又要怎么嘲笑自己。
看了眼洞外的昏暗沙漠,墨星陨一阵暗叹,就准备闭眼睡觉,突然又看到了宋左义,心中一念闪过,怎忘记了这眼前之人可是一朝的大官,坏笑又爬上了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