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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造汗机器”忽歹达

黄金家族历史上著名的大汗“生产者”非拖雷和索鲁忽帖尼夫妻两人莫属:四个儿子均为蒙元帝国皇帝(大汗),长子蒙哥是为元宪宗,忽必烈是为元世祖,旭烈兀是为帝国藩属伊儿汗国的开创者,就连“运气最差”的阿里不哥,也曾经在哈拉和林短暂称过大汗。

在一个多世纪以后,出自蒙古-突厥人朵豁剌惕部族的忽歹达,不经意间成为拖雷、索鲁忽帖尼之后的新一代“造汗机器”,只是从血统来说,忽歹达并非黄金家族成员,从“造汗”的层级来看,忽歹达“制造”的是东部察合台汗国的汗王而已,是绝不能和蒙元帝国的大汗并驾齐驱的。

但是以一人之力拥立并辅佐了六位汗王,忽歹达对对察合台系黄金家族的“贡献”也是够突出的。据史书记载,忽歹达是东部察合台汗国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对促进察合台系与明朝的交往以及东察合台汗国的经济社会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黑的儿火者汗即位不久,就在忽歹达的建议下,于1391年(北元兴元帝三年、明太祖洪武二十四年)向明朝派出了朝贡使者,并在当时明朝首都南京受到盛情接待,明太祖还专门派人回访东察合台汗国,双方的使者来往频繁,各方面交流非常活跃。

十四世纪末期的中亚和东亚大陆,战略形势已经非常明朗,明朝生机勃勃、国力空前强大,主要专注于和退回到蒙古高原但依然秉承大元旗号的北元统治者进行以军事政治斗争先结合为手段、以统一原蒙元帝国疆土为终极目标的对峙,北元统治者在军事斗争上尽管已经变为守势,但是仍然对明朝“不买帐”,不过,北元蒙古人在文化生活上日益深受汉族影响,在宗教问题上则更坚定于藏传佛教,只是还保留有游牧生活方式和萨满教残余而已。

而忽歹达扶立的东部察合台汗国在文化上已经与当地突厥、阿拉伯、波斯文化相融合,宗教上则基本全面伊斯兰教化了,因而反倒是同为黄金家族的东部察合台汗国与北元没什么“共同语言”了,相对而言对于国力蒸蒸日上、并且已经接壤的富裕文明的明朝好感颇多,而且作为长达几千年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忽歹达和东察合台汗国当然更愿意和经济文化发达、物产丰富的明朝交往,以获取更多的物质财富。

东部察合台汗国和忽歹达面临的压力主要是来自西部的帖木儿,于是他果断地把东部察合台汗国的都城从原来的阿力麻里向东迁到了别失八里(今中国新疆吐鲁番市以北、准格尔盆地一带),加大了对帖木儿防御的战略纵深,同时也更方便和加强与友好的明朝交往。

忽歹达一生辅政40余年,先后拥立和辅佐了黑的儿火者汗、沙迷查干汗、马哈麻汗、失儿马黑麻汗、纳黑失只罕汗和歪思汗等六位汗王。从政治和民族角度讲,忽歹达倾向于把自己描绘成蒙古人,这也是中亚权臣们长久以来的特点,因为黄金家族毕竟拥有无与伦比的“无形资产”,如果不能生在黄金家族家庭中,那也必须标明自己的蒙古人身份的;从宗教领域来看,忽歹达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地位和努力,来实现东部汗国全境的、彻底的伊斯兰化。

脱忽鲁铁木尔汗家族的唯一幸存者黑的儿火者汗无论出于报恩思想,还是自己已经接受的伊斯兰教熏陶,更不说忽歹达完全掌控汗国权力的现状,都必须积极推进臣民的伊斯兰教化。这样,在黑的儿火者汗在位期间,通过忽歹达兼并了原先为蒙元帝国直辖的吐鲁番畏兀儿地区,使得大部分畏兀儿人皈依了伊斯兰教,并由此启动了今天维吾尔族的形成进程。

黑的儿火者汗的儿子马哈麻汗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伊斯兰教徒了,除了外貌上还保存着黄金家族蒙古人的一些特征以外。他狂热地推行地改宗伊斯兰教运动,政策和手段极其严酷,比如他下令,如果蒙古人不缠伊斯兰教式样的头巾,就把马蹄上的铁钉钉到这个人的头颅中。在他在位期间,基本完成了汗国蒙古人和其他民族的穆斯林化。

但是忽歹达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亲手送上汗位的歪思汗居然成为自己政治生涯的“掘墓人”——

1417年(明成祖永乐十五年),黑的儿火者之孙歪思杀害了堂兄纳黑失只罕汗后,在忽歹达拥立下即位。在这个时期的东亚大陆上,北元蒙古人势力在遭受了明太祖、明成祖两代近半个世纪的军事打击后,处于萎靡不振的状况,原本不显山露水的瓦剌部趁机崛起了,他们一度控制了黄金家族的本部——鞑靼部,成为蒙古高原上实际的主人。瓦剌部在铁木真时期生活在阿尔泰山以北的森林之中,主要以狩猎等为生,他们是坚定的蒙古古老文化和传统的继承者。

瓦剌部一方面撺掇鞑靼部与明朝继续互相消耗实力,同时不断向明朝示好以获取赏赐壮大实力,并利用占据蒙古高原西部的有利地形,向西向南方向进攻,颇有“温习”当年黄金家族西征的意思。本来在黑的儿火者汗时期已经迁都于更靠近明朝地域的忽歹达,迫于瓦剌部强大的军事压力,又鉴于西方帖木儿帝国由于帖木儿本人1405年去世后的分裂,于是又把都城迁回了原先东部察合台汗国的旧都阿力麻里一带,即今天中国新疆伊犁哈萨克族自治州西北角。

“人挪活,树挪死”。都城西迁之后的歪思汗,抓住了伊犁河谷土地肥沃、适合农耕的特点,大力倡导开垦农田,引导蒙古人从游牧生活方式过渡到定居农业生活方式,使得汗国有史以来第一次获得了粮食自给,从而得到了广大臣民的衷心拥戴。

忽歹达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他过于习惯于朵豁剌惕部族和自己一直掌握汗国大权的状态,连基本的警惕都丧失了。歪思汗一边一面继续对忽歹达唯唯诺诺进行着麻痹,一边暗自积聚自己的军事力量,他不甘心于作为黄金家族成员而“寄人篱下”的窘况。

歪思汗先拿朵豁剌惕部族其他成员开刀,用各种手段消弱这个部族在汗廷中的权力和地位。在1431年(北元岱总汗七年、明宣宗宣德六年)终于成功地迫使忽歹达离开大异密之位,黯然去往阿拉伯的麦地那“朝圣”,后在那里终了残生、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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