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儿入座后,端起一杯酒便道:“陛下,杨将军常年征战在外,保我大梁,现在先皇去世,又过来探望我们兄妹,妹妹以茶敬将军一杯”,袁宝儿学着古人的腔调,柔柔地说,一字一句都似微风撩拨着众人的心湖,成功塑造了一个知书达理的伉俪佳偶的假相。
任清泉顺水推舟:“难得凤儿如此懂事,杨将军不会推辞吧”。
杨师厚一仰头把酒喝了,带着丝玩味继续看着袁宝儿,心想若有朱温的女儿暖床,不知那老匹夫九泉之下会不会气得不得安宁。
看到杨师厚的神情,任清泉就后悔答应袁宝儿的胡闹了。
用膳后,任清泉令几位兄弟先出宫了,不料朱友雍硬是缠着任清泉不放,跟着他到了御书房。他气急败坏道:“三哥,你是如何当上这个皇帝的你心里清楚,弟弟暂且不跟你争。但你怎么能让吟凤去陪杨师厚那老贼,你连你的妹妹都要利用?我不许你打吟凤的主意,绝对不行!”
任清泉头大,看来他这“弟弟”喜欢自己的妹妹,便道:“朕不会利用吟凤,她也是朕的亲妹妹”。
他故意将“亲妹妹”三个字加重,接着道:“朕既然当上了这个皇帝,朕就是君,你就是臣,六郎休要再胡闹,朕还要提醒你,管好你的心,有些东西,不是你该觊觎的!好了,你好好想想,先退下吧。”
不等朱友雍说话,任清泉吩咐左右:“来人,送贺王出去”。
朱友雍拂袖出了御书房,他暗暗咬牙,总有一天他要将他想要得一切夺过来!
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袁宝儿陪伴杨师厚在御花园赏花,袁宝儿为杨师厚抚琴,一曲张九龄的《望月怀远》,琴音中有着淡淡的忧思,这才情让杨师厚想起一位故人,恨不能马上见到她,一曲完结,余音袅袅。
曲毕,袁宝儿与杨师厚沿着花园小径前行,袁宝儿试探性地问:“杨将军,你说我兄长这皇位能坐得稳吗?”
杨师厚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这个问题,并不回答,只道:“公主和陛下的感情看来很好。”
“将军会助我们吗?”袁宝儿锲而不舍。
“公主说笑了,做臣子的自然要为朝廷效忠”,杨师厚答。
见套不出杨师厚的心思,袁宝儿眼珠骨碌一转,往眼底装满水雾,柔弱无助地看着杨师厚道:“杨将军,吟凤好怕,吟凤已经失去了父亲,不想再失去兄长”。
杨师厚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美人,反而哈哈笑起来,走近她的身边,故意伸手捞了她耳边的几缕青丝,嗅了嗅发上的香气,道:“放心,公主这样的美人,天下英雄都会想要保护你。”
袁宝儿被他的笑和轻佻惹怒,隐忍下来,杨师厚继续道:“公主愿意的话,末将请陛下为你我赐婚,这样公主也就不用怕了,如此岂不更好。”
袁宝儿心想,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师厚还厚着脸皮问:“公主意下如何?”
杨师厚步步逼近,袁宝儿很不爽,一边在心中默默地问候杨师厚全家,一边考虑着如何回答,没有注意他们已经走到莲池边了,她一退再退,“哎哟”一声,一不留神,脚一滑,向池中倒去。
杨师厚正要跨步上前拉她,一个白色的身影飞至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袁宝儿失去重心靠在来人胸膛上,手也紧紧拽住了来人的腰带,稍稍站稳后她抬头看救自己的人,居然是建王,一时看得忘记言语。
建王其实是朱氏几兄弟中长相最为俊逸的,有些书生气质,但又不是孱弱的那种,总是一袭白衣,喜欢戴笼冠,更衬托得出尘脱俗。
朱友微见袁宝儿呆呆地瞪大清澈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站定之后,又慌乱地松开拽紧自己腰带的手,微微一笑,道:“凤儿真是不小心”,这一笑令人如沐春风,显得分外柔情。
袁宝儿故作镇定,柔声道谢:“多谢七哥”,她稍感狼狈、有些不自在。
杨师厚没想到建王会突然出现,想必是一直跟着,看来建王与这吟凤公主感情不浅,真真儿的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观这形势,他笑言:“好个英雄救美,建王好身手”。
朱友微不以为意,答:“杨将军过奖了,本王正好路过,凑巧出手,想必有杨将军在,皇妹也能安然无恙”。
杨师厚道:“殿下谦虚,殿下的武功、能力与当今陛下比也是毫不逊色,可惜,先皇早殒,没来得及给众位皇子一个公平的机会,依我看……”。
朱友微原本就不待见这杨师厚,便打断他道:“这些家务事就不劳杨将军费心了,如今我皇兄已经登基,我们做臣子的最应当做的便是尽力辅佐”。
杨师厚哈哈大笑,“建王好气魄,难道你就不想……”
朱友微再次不耐烦打断道:“好了,杨将军,吟凤方才受惊,本王送她回寝宫,想必你也乏了,今儿先回去吧,我们兄妹就不送了”,说完伸手拉着袁宝儿的手腕就朝前走。
杨师厚感觉到这建王竟比皇帝还要疾言厉色,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不禁冷哼一句:“哼,无知小儿,总有一天会落到老夫手里”,说罢拂袖而去。
建王拉着袁宝儿的手一直走到了凤莱阁,袁宝儿一路在身后作势轻轻挣扎,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建王握得很紧。
入了凤莱阁,他对跟在身边的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彩雁便识趣地领着众宫女下去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袁宝儿略感压力,故作镇定道:“建王殿下,已经到了,放手吧,恭送殿下回府”,一边像模像样施了个礼。
朱友微充满磁性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凤儿还是叫我七哥更为亲切,今天的舞让七哥很是惊艳呢”,说罢,松开袁宝儿的手,兀自在桌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