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看着他黑亮的眼睛。
想象着他长大后的样子,高大,英俊,不经意露出的一个微笑,让万千少女为之沉迷,视之为心目中的初恋男神。
这也正是,当初她与他重逢之时,见到他的第一感觉。他只噙着微笑向她一步一步走来,她的心跳也一声一声的为他沦陷。
长大后的他,眼神不是这样的。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闪动着柔柔波光,笑的时候,微微眯着,春风和煦溢出他的眼角眉梢。
哪像现在的他啊,傻傻呆呆的,可是也是善良纯真着。
江画想着想着就笑了,眼泪溢满了眼眶。
顾流年一看她这样,着急的说出一句早已准备好的誓言:“你放心,我会回来找你的!”
是的,他的亲生父母来接他回家了,他多么欣喜若狂啊,却又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欣喜之情渐渐冷却下来,回家的话就要离开江画了。
心中顿生不舍之情,可是,家是一定要回的,他受不了那个男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殴打了,受不了每天吃不饱饭肚子饿痛了也只能喝凉水的穷困。
亲生父母不仅穿的很好,而且开着轿车来接他。他想着那个新家又温暖又舒服,每天有吃不完的好吃的。他心神向往。
于是来找江画告别,但他是不会忘记她的,也一定会回来找她。
他要娶她,娶江画做他的新娘,他要给她自己这般美好的生活。不,他会让她过得比自己还好。每天给她她吃好吃的,每天给她买漂亮的礼物。
顾流年憧憬着未来,笑了,最后不舍的看江画一眼,转身离去。
“你不要回来找我!!”她捏紧拳头,骨节泛白,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吼道。
顾流年转身,望见她眼底彻骨的恨意,震惊了。
她,她刚才说什么了……
“你,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回来了...”,她顿了一下,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带着疯狂的恨意:“我恨你——”。
听见了么,顾流年,我说,我恨你——
我恨你——
如果你再回来,我怕会忍不住,杀了你——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大门。浑身颤抖,眼神空洞脸色苍白的往洗手间,像是做了一场恐怖的噩梦。
“没事,没事了,江画,他走了。你以后都不会和他再有任何瓜葛了,没事了,江画……”。她蹲在角落里,双臂环绕着自己,安慰着自己。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最后喷涌而出,怎么也收不住。就像个孩子一样,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
本来,也只是个孩子。
顾流年站在门外的台阶下,有点懵。江画怎么了?刚才是说了…恨他吗?
为什么?
他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越想越烦,头脑发胀。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白光,快的让人抓不住。好像有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是心口有些麻麻痒痒的,丝丝刺痛。
难道是生病了?顾流年最后留念的回望一眼江画住的房子,去找亲生父母了。
得让他们送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是绝症就完了!
以前隔壁家的那个大胖子好像也是因为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原来那么肥胖的一个肉球,最后也瘦的不成人形,痛苦的死了。
他,不想变成那样。
..........
涟城多雨,而且比较潮湿。午后刚下过小雨,乡间小路的泥土湿漉漉的,有些粘脚。今天江画跟着爸妈回乡下看爷爷。
爸爸去田间找爷爷去了,妈妈在二楼上收拾行李。江画作业早做完了,妈妈又不让她帮忙。最后实在闲的无聊,跑到附近早已废弃的矿田闲逛。雨后的空气,清新的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江画敞开胸怀,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不经意的竟然看见,湛蓝如洗的天空挂着一道梦幻美丽的彩虹。
江画差点就感动的哭了,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彩虹。这道意外出现在她生命中的彩虹,美丽的让她震撼。
几乎连她的灵魂都受到了感染,变得的轻飘飘的。她好想飞上去,摸一摸它。
她就那么傻呆呆的,向着彩虹伸出了一只手,好像真的能碰到它。
没有人看见,某一瞬,她的身体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光芒,深蓝色的纹路沿着耳后爬上她的脸颊,身后一双透明的深蓝羽翼在空气中向上挥动一下,然后消失,她的眼睛里,深蓝色一闪而逝。
空气中倏然传来一声悲伤的叹息。像穿越了万年时光,只余一缕轻轻的、快要消失掉的呼吸。
这一切,江画看不见,也听不见,她当然也没有看见,在她身上蓝光闪过之后,天上的彩虹,七色光华都向她倾泻而来,迫不及待的,钻进她的身体。
她只觉得好像真的碰到了彩虹,身体有些暖暖的。
不过心里怎么莫名的有种想哭的冲动,指尖好像也因为太过悲伤而微微钝痛。啊,她知道了,她一定是因为太感动了,亲眼目睹彩虹让她太感动了……
这样想着,也无法控制眼角那莫名滑下的一滴滚烫眼泪。
眼泪滑落的瞬间,似乎被彩虹折射出了万千光彩,万千之一的一道光里,有一美丽的女子,巧笑嫣然的站在一道彩虹下,万千光华在天地间挥洒而下,她提起裙边在霞光万丈的世界里转圈。
她身侧有一长身玉立的蓝发男子,淡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舞动的身影。他的目光干净温柔,只在一边安静的浅浅笑着。
女子回首看他,笑了一下——一刹芳华。
片刻之间,已成永恒。
眼泪滴在了地上,溅起了小小水花。万千光彩…散了。
彩虹的尽头,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他手里握着一块琥珀,里面封印了一只不知道多少万年前蓝色蝴蝶。
他皱着眉头望着天空高悬的彩虹,那一道一道彩色的光都向着一个地方涌去,或者可以说是…落下。
男孩把琥珀放进背包,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制作精密的罗盘,转动几圈确认了方向,又拿出纸笔就地演算。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最后,他望着天空,在纸上把这道奇怪的彩虹画了下来,在空白处标记了几排文字,再把刚才的计算结果写上去。
这时候,电话响了。
他看也没看,直接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电话里传来一阵苍老又略显兴奋的声音,“乖乖孙儿啊,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吗,什么时候啊?”
“有事,过几天回去”。男孩干净的说了几个字,然后关机。丝毫不给电话另一边的人机会反应。
他又望了一下彩虹之光倾泻的地方,背上背包,朝着那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