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旺翻来覆去的看着念湘给他的几只死乌鸦,用小刀将三只乌鸦的肚子都剖开,取了胃里的辰州鬼画桃符出来,一张一张的摊开放在桌上。再看了看乌鸦耳朵里塞了的朱砂,扒开乌鸦的眼睛看了看。然后,在乌鸦的翅膀下取出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银针。
念湘伸手想取了银针仔细看。
“别碰,有毒。”龙旺指着其中一根针尖。“你看,这些银针的针尖是黑色的。”
念湘埋头细细的看,确实,每一根针尖上都有一点点的黑色,不是特别细心不容易发现。
“啊叔,这些银针,朱砂,符是干嘛的呢?”
龙旺时而用手托着头,盯着这些乌鸦发呆,时而起来转两圈,一副冥思苦想的摸样,半响都没有回答念湘的话。
过了好半响,龙旺才在凳子上坐定,吩咐龙离,念湘,逸人他们也坐下。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跟吕洞山的梁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啊叔,你是说吕洞山擅长巫蛊的梁家吗?听说那个家族世代研究巫蛊,整个苗族的巫蛊之术无人能及他们十分之一。”
“就是他们。”
“啊叔,你是从什么地方判断出来的呢,为何兹事体大?”
“能驱动这么多的乌鸦,需要很强大的蛊术,普通的巫师根本不行。整个苗族只有梁家有此力量。乌鸦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更毒的蛊术,目的绝对不简单。还有,你们出来之时被鬼迷眼缠住,无法脱身,说明有人不希望事情暴露,不惜伤害人命,可见手段之毒辣。这个事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行事。”
“那我们从哪里入手呢?”逸人问到。这么好玩的事情,逸人的鲜血已经沸腾了起来,恨不得即刻就开始着手调查。
“我阿婆可以帮上忙啊。”念湘想阿婆的占卜非常厉害了,可以占出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平安吉凶,应该可以查出事情的由来。
“这件事情仅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解决不了的,我只会赶尸术,其他巫蛊之类都是略知一二。念湘你啊婆的巫术,据我所知,她厉害的是占卜术,其他也是略懂。”
“那可怎么办啊,要先报告族长吗?”
“族长哪里,自然是要说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担心知道的人太多,容易走漏风声,对你们的安全不利。”
龙旺又站了起来,在堂内来回的踱步,焦虑就摆在脸上,搅得几个本来还气定神闲的小青年也感觉到了凝重的氛围,变得担心起来。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要摸清楚吕洞山梁家到底是何意图,在做什么。二是要找到可以和他们相抗衡的巫师。这两个问题解决了,整个事情才能迎刃而解。”
“啊叔,还能有可以跟梁家比拟巫蛊之术的巫师吗?”念湘不禁担忧起来。既然梁家已经是最强的,那就无人可以抗衡了呀。
“梁家经过几代人的发展,分化,已经分成了三个分支。三个分支之间因为法器的分发,派系的传承,关系变得十分微妙。我们或可以找到破绽,此其一。巫蛊之术并非只有用同样高明的巫蛊之术才可以破解,此其二。”
“对呀,念湘啊妹,打个比方,梁家巫蛊之术再厉害,但是如果被我一枪打中脑袋,你说是我厉害还是他的巫蛊厉害。”何逸人又咧嘴冲着念湘笑了起来,每次笑起来,嘴边都会起两道不深不浅的褶子,晃得念湘脑袋生疼。
念湘真想伸手掐着他的褶子,把他的嘴巴撕开来。这何逸人不是说是长沙的公子哥吗?公子哥应该是很有文化,很有教养,不求像古时候的大文豪,出口成章,风度翩翩,但至少要跟族长一样文质彬彬,谈吐不俗。怎么这人怎么长了一副如此欠打的笑脸啊,倒是有点像五龙山的土匪,一身的匪气。
“任何的巫术都无法超越生死,即使是僵尸也还是死物,成不了活物。所以念湘,逸人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再厉害的巫术也需要厉害的巫师,如果巫师没有了性命,那巫术就不足为惧了。”
见龙旺啊叔也如此说,何逸人更是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给念湘,好像在说:看吧,我厉害吧。气得念湘又连续翻了两个白眼。
“那啊叔,我们怎么才能查到梁家的真实意图呢?又如何找到可以何梁家抗衡的巫师?”
“吕洞山梁家自分成三支以后,有一只迁入了武陵凤凰茶田一代,他们的族长跟我倒有一些交情,我想去找找,查探一下。另外,武陵辰州王家一脉巫术也是了得,可以找他们帮忙。王家这一脉,你阿婆比较熟悉,我想到时候请你阿婆帮忙。至于,吕洞山梁家本家,我也没有线索可以接近。”
这时,逸人打了一个响指。“我可以啊。”
众人皆是回头看着他,你一个汉族人,如何能扯得清楚苗家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逸人拉了一把竹编椅子,慢吞吞的坐好了,还装腔作势的缕了一缕十分有型的头发,才娓娓道来。
原来逸人这个人一向对苗家的神秘情有独钟,在长沙武备学堂上课之时,借着家里跟老师认识的便利,偷了名册来看。发现其中龙离和另外一个人都来自苗家。而这另外一个人就正是吕洞山梁家的族长之子,梁敏志。于是逸人就不断殷勤热乎,终于前后跟这两个人发展出了革命的友谊。是那种可以随时去找人玩,住人家里那种友谊。当然,他是有目的靠近龙离这件事情被他各种忽略和简化,以致大家都没感觉出味来。
只有知道整件事情前因后果的彭石清,被逸人如耍花腔一般高超的描述手法惊得咳嗽了好几声。心想这个何逸人,需要好好审视认识一下了,是不是背地里也这么忽悠自己来着。
龙旺知道了这个事情,心里安定了几分。于是商量兵分两路,龙旺龙离父子前去凤凰茶田找梁家分支。逸人和彭石清去吕洞山梁家本家找梁敏志。
“那我怎么办?我跟谁啊。”念湘可不想错过这次长见识的事情。
何逸人又狡黠的一笑,“小啊妹,你还是跟我吧。”
念湘想了想,龙旺啊叔毕竟是长辈,跟着他兴许许多的事情就做不成了,长辈老是管东管西的,不自在,也没有跟着何逸人来得刺激。何逸人这个人看着流里流气的,像个土匪,实际上呢头脑还挺不错,也很有趣,知道不少奇闻异事,朋友也挺多。念湘这样想着,突然发现,细细分析起来何逸人这个人优点还挺多。
况且,去吕洞山梁家本家见识自然是比去凤凰梁家分支更有吸引力一些。于是就答应了跟着何逸人和彭石清去吕洞山梁家。
“念湘,你回去跟你阿爹啊婆说一下,免得他们找不到你急起来。”
大家达成共识,第二日清早就出发前往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