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又是一阵炮声,死神在咆哮。
静夜!你如何能禁止我的心跳?
(本诗最初发表于1927年5月20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后收入《死水》。)
一句话
有一句话说出就是祸,
有一句话能点得着火,
别看五千年没有说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缄默?
说不定是突然着了魔,
突然青天里一个霹雳
爆一声:
“咱们的中国!”
这话教我今天怎么说?
你不信铁树开花也可,
那么有一句话你听着:
等火山忍不住了缄默,
不要发抖,伸舌头,顿脚,
等到青天里一个霹雳
爆一声:
“咱们的中国!”
大鼓师
我挂上一面豹皮的大鼓,
我敲着它游遍了一个世界。
我唱过了形形色色的歌儿,
我也听饱了喝不完的彩。
一角斜阳倒挂在檐下,
我蹑着芒鞋,踏入了家村。
“咱们自己的那只歌儿呢?”
她赶上前来,一阵的高兴。
我会唱英雄,我会唱豪杰,
那倩女情郎的歌,我也唱,
若要问到咱们自己的歌,
天知道,我真说不出的心慌!
我却吞下了悲哀,叫她一声,
“快拿我的三弦来,快呀快!
这只破鼓也忒嫌闹了,我要
那弦子弹出我的歌儿来。”
我先弹着一群白鸽在霜林里,
珊瑚爪儿踩着黄叶一堆;
然后你听那秋虫在石缝里叫,
忽然又变了冷雨洒着柴扉。
洒不尽的雨,流不完的泪……
我叫声“娘子”!把弦子丢了,
“今天我们拿什么作歌来唱?
歌儿早已化作泪儿流了!”
“怎么?怎么你也抬不起头来?
啊!这怎么办,怎么办!……
来!你来!我兜出来的悲哀,
得让我自己来吻它干。
“只让我这样呆望着你,娘子,
像窗外的寒蕉望着月亮,
让我只在静默中赞美你,
可是总想不出什么歌来唱。
“纵然是刀斧削出的连理枝,
你瞧,这姿势一点也没有扭。
我可怜的人,你莫疑我,
我原也不怪那挥刀的手。
“你不要多心,我也不要问,
山泉到了井底,还往哪里流?
我知道你永远起不了波澜,
我要你永远给我润着歌喉。
“假如最末的希望否认了孤舟,
假如你拒绝了我,我的船坞,
我战着风涛,日暮归来,
谁是我的家,谁是我的归宿?
“但是,娘子啊!在你的尊前,
许我大鼓三弦都不要用;
我们委实没有歌好唱,我们
既不是儿女,又不是英雄!”
(本诗最初发表于1925年3月25日《晨报副刊·文学旬刊》第65号,收入《死水》时作了较大的改动。)
祈祷
请告诉我谁是中国人,
启示我,如何把记忆抱紧;
请告诉我这民族的伟大,
轻轻的告诉我,不要喧哗!
请告诉我谁是中国人,
谁的心里有尧舜的心,
谁的血是荆轲聂政的血,
谁是神农黄帝的遗孽。
告诉我那智慧来得离奇,
说是河马献来的馈礼;
还告诉我这歌声的节奏,
原是九苞凤凰的传授。
请告诉我戈壁的沉默,
和五岳的庄严?又告诉我
泰山的石溜还滴着忍耐,
大江黄河又流着和谐?
再告诉我,那一滴清泪
是孔子吊唁死麟的伤悲?
那狂笑也得告诉我才好——
庄周,淳于髡,东方朔的笑。
请告诉我谁是中国人,
启示我,如何把记忆抱紧;
请告诉我这民族的伟大,
轻轻的告诉我,不要喧哗!
我要回来
我要回来,
乘你的拳头像兰花未放,
乘你的柔发和柔丝一样,
乘你的眼睛里燃着灵光,
我要回来。
我没回来,
乘你的脚步像风中荡桨,
乘你的心灵像痴蝇打窗,
乘你笑声里有银的铃铛,
我没回来。
我该回来,
乘你的眼睛里一阵昏迷,
乘一口阴风把残灯吹熄,
乘一只冷手来掇走了你,
我该回来。
我回来了,
乘流萤打着灯笼照着你,
乘你的耳边悲啼着莎鸡,
乘你睡着了,含一口沙泥,
我回来了。
一个观念
你隽永的神秘,你美丽的谎,
你倔强的质问,你一道金光,
一点儿亲密的意义,一股火,
一缕缥缈的呼声,你是什么?
我不疑,这因缘一点也不假,
我知道海洋不骗他的浪花。
既然是节奏,就不该抱怨歌。
啊,横暴的威灵,你降伏了我,
你降伏了我!你绚缦的长虹——
五千多年的记忆,你不要动,
如今我只问怎么抱得紧你……
你是那样的横蛮,那样的美丽!
(本诗原载于1927年6月23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后收入《死水》。)
忘掉她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那朝霞在花瓣上,
那花心的一缕香——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像春风里一出梦,
像梦里的一声钟,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听蟋蟀唱得多好,
看墓草长得多高;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她已经忘记了你,
她什么都记不起;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年华那朋友真好,
他明天就教你老;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如果是有人要问,
就说没有那个人;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像春风里一出梦,
像梦里的一声钟,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本诗为悼亡诗,是作者为怀念早夭的女儿闻立瑛而作的。)
闻一多先生的书桌
忽然一切的静物都讲话了,
忽然间书桌上怨声腾沸:
墨盒呻吟道“我渴得要死!”
字典喊雨水渍湿了他的背;
信笺忙叫道弯痛了他的腰,
钢笔说烟灰闭塞了他的嘴,
毛笔讲火柴烧秃了他的须,
铅笔抱怨牙刷压了他的腿;
香炉咕喽着“这些野蛮的书
早晚定规要把你挤倒了!”
大钢表叹息快睡锈了骨头;
“风来了!风来了!”稿纸都叫了;
笔洗说他分明是盛水的,
怎么吃得惯臭辣的雪茄灰;
桌子怨一年洗不上两回澡,
墨水壶说“我两天给你洗一回。”
“什么主人?谁是我们的主人?”
一切的静物都同声骂道,
“生活若果是这般的狼狈,
倒还不如没有生活的好!”
主人咬着烟斗迷迷的笑,
“一切的众生应该各安其位。
我何曾有意的糟蹋你们,
秩序不在我的能力之内。”
(本诗原载于1925年9月19日《现代评论》第2卷第41期,后收入《死水》。)
口供
我不骗你,我不是什么诗人,
纵然我爱的是白石的坚贞,
青松和大海,鸦背驮着夕阳,
黄昏里织满了蝙蝠的翅膀。
你知道我爱英雄,还爱高山,
我爱一幅国旗在风中招展,
自从鹅黄到古铜色的菊花。
记着我的粮食是一壶苦茶!
可是还有一个我,你怕不怕?——
苍蝇似的思想,垃圾桶里爬。
(本诗初刊于1927年9月10日上海《时事新报·文艺周刊》第1期,后收入《死水》。)
收回
那一天只要命运肯放我们走!
不要怕;虽然得走过一个黑洞,
你大胆的走;让我掇着你的手;
也不用问哪里来的一阵阴风。
只记住了我今天的话,留心那
一掬温存,几朵吻,留心那几炷笑,
都给拾起来,没有差;——记住我的话:
拾起来,还有珊瑚色的一串心跳。
可怜今天苦了你——心渴望着心——
那时候该让你拾,拾一个痛快,
拾起我们今天损失了的黄金。
那斑烂的残瓣,都是我们的爱,
拾起来,戴上。
你戴着爱的圆光,
我们再走,管他是地狱,是天堂!
(本诗原载于1927年7月15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署名“屠龙”,后收入《死水》。)
“你指着太阳起誓”
你指着太阳起誓,叫天边的寒雁
说你的忠贞。好了,我完全相信你,
甚至热情开出泪花,我也不诧异。
只是你要说什么海枯,什么石烂……
那便笑得死我。这一口气的工夫
还不够我陶醉的?还说什么“永久”?
爱,你知道我只有一口气的贪图,
快来箍紧我的心,快!啊,你走,你走……
我早算就了你那一手——也不是变卦——
“永久”早许给了别人,秕糠是我的份,
别人得的才是你的菁华——不坏的千春。
你不信?假如一天死神拿出你的花押。
你走不走?去去!去恋着他的怀抱,
跟他去讲那海枯石烂不变的贞操!
(本诗最初发表于1927年12月3日上海《时事新报·文艺周刊》第12期,后收入《死水》。)
什么梦?
一排雁字仓皇的渡过天河,
寒雁的哀呼从她心里穿过,
“人啊,人啊,”她叹道,
“你在哪里,在那里叫道我?”
黄昏拥着恐怖,直向她进逼,
一团剧痛沉淀在她的心里,
“天啊,天啊,”她叫道,
“这到底,到底是什么意义?”
道是那样长,行程又在夜里,
她站在生死的门限上犹夷,
“烦闷,烦闷,”她想道,
“我将永远,永远结束了你!”
决断写在她脸上,——决断的从容……
忽然摇篮里哇的一阵警钟,
“儿啊,儿啊,”她哭了,
“我做的是什么是什么梦?”
(本诗最初发表于1927年7月26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后收入《死水》有改动。)
也许
——葬歌也许你真是哭得太累
也许,也许你要睡一睡,
那么叫夜鹰不要咳嗽。
蛙不要号,蝙蝠不要飞,
不许阳光拨你的眼帘,
不许清风刷上你的眉,
无论谁都不能惊醒你,
撑一伞松荫庇护你睡,
也许你听这蚯蚓翻泥,
听这小草的根须吸水,
也许你听着这般音乐,
比那咒骂的人声更美;
那么你先把眼皮闭紧,
我就让你睡,我让你睡,
我把黄土轻轻盖着你
我叫纸钱儿缓缓的飞。
(本诗最初发表于1925年3月27日《清华周刊·文艺增刊》第9期,署名“一多”。原题是《薤露词——为一个苦命的夭折的少女而作》,收入《死水》时有改动。)
发现
我来了,我喊一声,迸着血泪,
“这不是我的中华,不对,不对!”
我来了,因为我听见你叫我;
鞭着时间的罡风,擎一把火,
我来了,不知道是一场空喜。
我会见的是噩梦,哪里是你?
那是恐怖,是噩梦挂着悬崖,
那不是你,那不是我的心爱!
我追问青天,逼迫八面的风,
我问,拳头擂着大地的赤胸,
总问不出消息;我哭着叫你,
呕出一颗心来,——在我心里!
(本诗原载于1927年6月23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署名“屠龙”,后收入《死水》。)
【按语】《死水》是闻一多的第二本诗集集,在1926年至1928年所作。作品集中形成了著名的闻一多风格,在颓废中表现出深沉的爱国主义激情。是最典型的“闻体”:典丽繁富,外整内腴,凝炼苍劲,比《红烛》中诸诗远为“现代”。其中《死水》一诗,为闻诗中最广为传诵者。
真我集这是作者自己编辑手抄的一本新诗集,约写于“五四”后的一二年间。
读沈尹默《小妹》!
想起我的妹来了也作一首
今年暑假里有一个晚上,我点着一盏煤油灯看诗;妈坐在我后面,低着头,靠在我的椅子背上。我听见一个发颤的声音讲:
“这么早没得事,又想起来了……”
我忽然觉得屋子里起了一阵雾,灯光也发昏了,书上的字也迷糊了;温热的泪珠一颗颗的往我的双腮上淋着。
十五妹!我喜欢做梦的人,自从在梦乡里,发现了那一个光明的世界,就看着现在这牢狱的世界里,无事不是痛苦;何以在狱里的人,日夜的只怕到哪一天死要来拉他出狱哩?
十五妹!人家都说你死得可怜。我说你的可怜,是在生前,不在死后。
漆黑的屋子,衬出豆大的灯光;帐子里仿佛有一个发颤的声音讲:
“又想起来了!”
十五妹!我只怕听这一句话。
(这是一首怀念死去的小妹妹的诗,同时也表现了诗人对生的绝望和对死的赞美。)
率真
莺儿,你唱得这样高兴,
你知道树下靠着一个人是为什么的吗?
鸦儿,你也唱得这样高兴,
你不曾听见诅骂的声音吗?
好鸟儿!我想你们只知道有了歌儿,就该唱,
什么赞美,什么诅骂,你们怎能管得着?
咦!鹦哥,鸟族的不肖之子,
忘了自己的歌儿学人语,
若是个个鸟儿都似你,
世界上哪里去找音乐呢?
五月十四日
志愿
柔和的新月!放荡的青春!
柔春里的长途散步;我们俩正值朱颜。我听见你讲:“早点预备晚饭,赶快做菜。今晚有新月,让我们设些志愿,我们一块儿去散步……睡觉还早着咧。”
柔和的新月!放荡的青春!
你啸了一个调儿,我把窗户推开了,把窗户推开了,好让小小的新月窥进来。
我的心很快活,他唱一个小调儿。他唱地像一个鸟样,通夜在我的梦寐里还唱着,一首颠狂的小歌儿。
柔和的新月!放荡的青春!
你的志愿在四方。个个男儿都如此。我的志愿还是旧的志愿,你的志愿成功了。青春迟暮了。朱颜萧索了。新月灰木了。全世界都老了。
让窗户开着。睡觉还早着咧。
柔和的新月!放荡的青春!
窗户还是开着,一个憔悴的老月,古怪而且昏沉,望着我笑,斜着眼珠儿进来了,像一个老妈子叽哩咕噜讲道:
有——一次——一个——女——人——
你……你……你……!
从她肩背上望过来——
你……你……你……!
望——着——我——我那时候——正在——新弦,
设了——一个——志愿——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
你……你……你……!
可恶的老月……!
现在我再不早预备晚饭了。为新月忙碌是没有用的。有一个调儿他常常啸着……
我已经忘了那调儿……
放荡的老月!柔和的青春!
关上窗户。过了好久吧——过了一生。
伤心
风儿歇了,
柳条儿舞倦了,
雀儿的嗓子叫干了,
春的力也竭了。
肥了绿的,
瘦了红的;
好容易穿透了花丛,
才找出一个恋春的孤客。
拉着他的枝儿,
细细地总看不足,
忽地里把他放了,
弹得一阵残红纷纷……
快放下你的眼帘!
这样惨的象如何看得?
唉!气不完,又哭不出,
只咬着指尖儿默默地想着——
你又何必这样呢?
五月十七日
所见
小河从槎丫的乱石缝里溜出来,
声音虽不大,却还带点瀑布的意味。
在他身上横卧着,是一株老柳,
从他的干上直竖地射出无数的小枝;
他仍想找点阳光,却被头上的密荫拦住了,
所以那一丛绿叶,都变了死白的颜色。
野藤在这一架天然的木桥下,
挂起了一束鬅松的鬓丝,
被瀑布的呼吸吹得悠悠摇动。
谁家洗衣的女儿,穿着绯红的衫子,
蹲在绿荫深处,打得砰訇砰訇的响?
雪片
一个雪片离开了青天的时候,
他飘来飘去地讲“再见!
再见,亲爱的云,你这样冷淡!”
然后轻轻地向前迈往。
一个雪片寻着了一株树的时候,
“你好!”他说——“你可平安!
你这样的赤裸与孤单,亲爱的,
我要休息,并且叫我的同伴都来。”
但是一个雪片,勇敢而且和蔼,
歇在一个佳人的蔷薇颊上的时候,
他吃了一惊,“好温柔的天气呀!
这是夏季?”——他就融化了。
南山诗(古诗今译)
听说京城的南边,
是群山的渊薮;
东西两头抵到海,
大的小的数不清。
《山海经》,《地理志》,
一概无研究;
想采书文叙一遍,
却怕十分之中漏了九,
即想不写又不能,
只得尽我看见的说一点。
我常在高山上望见,
戢戢小丘往拢凑着,
天晴显出森森的棱角,
还有丝丝的乱脉如同锦绣一般;
一阵山气正是密密地浑着,
忽地里里外两通透——
没有风儿,还自簸动飘摇,
融液和软而且茂盛。
横列的云彩有时又平静地凝着,
露出点点的山岫;
天空里浮着一段长眉,
深绿的颜色,刚才画得;
孤单单地撑着的险岩,
仿佛是在海里洗澡的大鹏伸起来的嘴子。
春阳暗地里润泽他,
就吐出濯濯的秀色,
岩峦虽是嵂崒,
却软弱得同含着重酒一般。
朝日
夜已将他的黑幕卷起了,
世界还被酣梦羁绊着咧;
勤苦的太阳像一家的主人翁,
先起来了,披着他的绣裳,
偷偷地走到各个窗子前来,
喊他的睡觉的骄儿起来作工。
啊!这样寂静灵幻的睡容,
他哪里敢惊动呢?
他不敢惊动,只望着他笑,
但他的笑散出热炙的光芒,
注射到他睡觉的脸上,
却惊动了他的灵魂,摆脱了他的酣梦——
睡觉的起来了!
五月十二日
忠告
人说:“月儿,你圆似弹丸,缺似
弓弦;圆时虽美,
缺的难看!”
我说:“月儿,圆缺是你的常事,
你别存美丑的观念!
你缺到半规,缺到娥眉,我还
是爱你那清光灿烂;
但是你若怕丑,躲在黑云里,
不肯露面,
我看不见你,便疑你像龟鼍的
甲,蟾蜍的衣,夜叉的脸。”
五月十四日
一个小囚犯
妈!我还记得,一个四月天,雨脚刚收,
檐沟正忙得吼吼声,
园里的花香跟湫湿的土气在鼻子里冲突。
一双黄蝴蝶又来偷花粉,
太阳斜着眼珠儿瞅着我笑,
我想是他叫我去逮贼,
马上邀我的朋友赶去。
贼没有逮着,我们反跌了一交,
涂得满身的污泥,手被花刺儿戟破了。
我回家来,望着你哭。
你不问底细,就把我关在房里,再不准我出来了。
我关了一个月,我问你:
“妈!事已经过了,我关得很久了,可不可放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