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前山的热闹村落,虽说是村落,住的却不是普通的村民,是一些修成人形的灵兽,自银羽出生起,便已化成人形不知多少年的灵兽。想都是因为云山受了她祖父的神力,变成现在这般灵蕴极盛之地,它们从封地之时变得了不少修行的好处,净化了与生俱来的浑沌,灵念清明,便是不与在凡尘修成的妖能相比的。皆是个性纯朴,世代居于云山,变成了他们凤家世代统治的子民,它们在外也都是自称是云山的,来往也是亲切的。
身形转影间,已绕到后山竹林,这里常年云雾缭绕,此美景并非是自然的风采景致,而是用术力将竹林中的一个温泉的雾气引到这外林所致,因这竹林中有云山结界的重要结眼所在,所以自是需要好好保护起来。这附近的竹林是灵兽可居的,只是有云雾处却是万万不得随意闯入的,闯入的人多事在林里头茫然前行亦或是左拐右撞,因为雾太浓,又没有一丝光线根本看不见任何物什,又无法施法,便是煎熬不已,最后走了一天,便自会出了林,也算是个警告罢了。
但银羽自是可以入内的,因着她是明白个中玄机的,然星秀却是不能同她一齐进入了,只能留在竹林外候着了。
“你在这里等吾,吾呆一个时辰便够,时间到了,你唤吾便是。”
“星秀明白,殿下快些进去罢。”
“嗯。”嘱咐了星秀,银羽便挥了挥衣袖,像撩起雾帘一般,小心进入林中。
在竹林外的星系目送银羽进了竹林,觉得呆站着等也着实是枯燥无趣,想这地方雾气灵蕴极缓,风吹竹叶发出的唰唰声响也格外的悦耳动听,便坐了下来,打坐休息。
银羽在林中走了一会,就出了雾林,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池,只是那源源不断腾空而起的雾丝却证实了它是个温泉无误。不料想今日她却是入了这一处出口,倒也是十分惊喜意外,若不是有要事,依她的性子,那是必须得入池中享受一番清净。
往那池中央的半空中飞身一跃,转瞬间眼前的景物便地覆天翻了一个新模样,哪里还见什么云飞雾绕的温泉?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竹林,往前行百来步,便有一青石,其上镌刻着“竹居”二字,再往前顺着青竹小道走,不小片刻,便看见一条极浅的小溪,不过一掌深浅,过了此处,又前行便看到了一小桥,桥下才是深溪流水,水声叮咛作响。
她走至桥前,将指尖用灵丝割破,挤出一滴血水滴入溪水中,这才举步上了桥,朝前走。先前的温泉,既可说是幻象,却也可说是不是,毕竟那的确是个可以泡澡的温泉,而且那处每次只进得一人,但实际上真正的雾泉与它空间相错,那处泉不过是祖父做的虚境罢了。而那桥下的溪水可不简单,只有凤凰的血液滴入,才能放行,倘若没有滴血,你踏上桥,桥便会瞬间崩塌,法术根本无法施展,便会有一股神力将你拉入水底,神识尽灭。然后人行至此处,依旧是这一小桥流水,无上一刻那地狱惨况。
很快,银羽便看到了父君母君休息的竹屋,这处地方倒是雅致,只是却不是她喜欢的格调,所以她倒是不像父君母君那般经常来这里住上一阵子,反而很少来此处居住游玩。
“父君母君,银羽来看望你们了。”她叩了叩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羽儿?快些进来!娘还在想你今日什么时候回来,要再晚些,便去山上等你了。”
“是。”她推门而入,见母君倚在榻上看书,父君却在案前写字,“母君,你可一点都不心疼儿臣,本就该如你所说去山上接儿臣归来才是,难道母君你这些日子以来一点都不想念儿臣么?”
“只都怨你父君去,他拦着娘不让娘去看你的!”修韵,也就是银羽她娘,芊芊素手一指,脸也赌气似的一鼓,加上人依旧美貌至极,看上去仿若十八岁少女的娇嗔模样,与银羽站到一起,倒似姊妹一般。
银羽听了,幸灾乐祸的跳上榻,紧挨着修韵,一爪子抓下修韵拿书的手,不满地看向父君,表示她的气愤,“父君!你不要儿臣了是么?儿臣这就离开云山,再不回这伤心地了,这云山的储君,趁早找别人当罢!”
凤覃默,只见他写完了最后一字,将毛笔搁在了砚上,才抬眼看过来,“胡说,吾不是怕韵儿见不得你在凡间受委屈,冒冒失失出手打乱你的命格,得不偿失,反倒误了你该历的劫,少不得惹麻烦。”
银羽听了,可不乐意了,这不是就顾着护着母君,偏心偏到什么劳什地去了,“母君,你同我出来会。”说完,也不理会凤覃,只看着修韵。
“好。”修韵眉眼弯弯,应了。
“都这么大了,还大呼小叫,风风火火,如今还学会没大没小了。诶,这凡间到底教了你些什么?越发使性子却真!就不该答应司命让你去未世。”凤覃见女儿也不理会自己,皱眉道。
“儿臣就是给娇惯坏了,父君何尝理会儿臣的心情了?你心里只管念着母君就是。”这一句话摆明了是嘲讽,银羽从小他便未在她身旁陪伴,那里有亲人娇惯她?要有,也只有星秀罢了。她说完,便拉着修韵下榻,径直出了竹屋。哪知这语气也是酸得紧。
“羽儿果真还是个孩子啊!”才出门,就听见修韵带笑的话语,接着,银羽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今日是怎么了,果真是在凡世受了委屈,许久不见你这样同你父君说话了。”
“唔,”哪想刚才不久银羽还觉得韵出像个孩子,这下子自己却同他一般使起了小孩子性子,只是如今阔别十多年回了家,又被母君抱在怀里,满肚子里再盛不下欢喜,只有委屈溢出心间,一时片刻,泪也止不住了。
修韵也不说话,只是一手抱着银羽,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怕她哭得太急,把自己给噎着了。
银羽嚎了好一阵子,才略缓了下来,开口便是抱怨,“司命真是可恶、呃、好、好不容易下次凡、呃、却是个悲情主,少不得给儿臣、呃、个姻缘罢,呜呜,却是个年纪轻轻就、呃、香消玉殒了的、呃、儿臣还是个、呃、第三者,儿臣都放弃了、呃、想重新开始,却、呃、连个机会都不与儿臣、呃、儿臣要找司命,偏叫他、呃、给儿臣一个满意的结束……”真真是丢人,她边讲边抽噎,话没法说个全,便被自己给噎一下,着实难受不提,更羞人。
修韵耐心听完,明白的点点头,“原是如此,司命也确实有些着急了些,怕也是希望你能早些回来罢,这怨不得他一片好心。他也是舍不得你去太久的,只是你要历的情劫却是不得略过不管的。想想这命格也是不差的了,不仅用忘川蝶送你去了未世,还让你衣食无忧,只是情苦罢了,只是你如今这般委屈模样,他便少不得欠你一个圆满了。”
听到母君的安慰,况又正中她的小心思,便也没有什么可委屈的了,不愧是入了凤家的,护短第一。心下这样想着,便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地从母君怀里挣出来,羞红了脸,道,“母君倒是、呃、同儿臣想得一样,呃、可真是懂、呃,儿臣的性子,比那只疼母君的父君好得、呃,不只是一滴两点去了,莫不是儿臣、呃,不是他亲生的?呃、怪不得他总是理会不出、呃、儿臣的心思哟!”
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修韵听了,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同银羽笑道,“母子连心到是真真的,只不过我们娘俩更亲热些,你父君他就那呆性子,早生你时就是那一般了,休老打趣他。若叫他听见了你这些堵心话,少不得又说些话同你置气,他一会也不放在心上了,只叫你好难受一阵。至于是谁亲生的,你还不清楚?”
“母君你也尽帮着父君,天,这山头的地位,我今才明白自己竟是个不轻不重的存在,没爹没娘疼的。”听修韵的话里也藏不住偏向父君的话,银羽忍不住酸了回去,至于是谁生的,她倒是真的还想理直气壮的回一句‘我怎么知道’。只是父君是这一代凤家的一朵奇葩,天生下来就是一只水凤凰,原也怪不得他,祖母是一条水龙这回事他也是没办法阻止的,所以在他成年后就接管了管理四界雨水之职的水君一职,后来他继承仙山,四界便又封了个水神的名号给他。
而我的母君,却是真真的一只火凤凰没错,虽与我们凤家不是一宗,却也是个身份尊贵的女仙君。而银羽,一不小心继承了俩人的共同特征,水火皆通且一出生就是一身银白色的凤羽,故她父君替她取名为凤银羽,普天之下唯一一只银色的凤凰,如今竟变成了比她父君更奇葩的存在了。
“你整日里嚷嚷我们不疼你,只不过是记着从前未日夜陪伴在你身旁看着你长大的旧事罢了,只是恐怕你这里头明白的很,往后这日子还长着,我们还有许多时日可相伴左右,细水长流的道理你也不是不懂,只怕你心里还是不依不饶罢!”修韵一把又将银羽拥入怀中,揉着她的脑袋。
“哪来的、呃、那么多借口?偏心还不让人说了!”银羽撇了撇嘴,不可置否,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到了星秀着急的唤声。
?——“殿下,一个时辰了,可要出山?”这一声也是施了法术的,似是害怕银羽听不见,在这幽静的竹林里荡荡悠悠倒是显得中气十足。
听到星秀的唤声,“呃,”银羽咽了咽口水,本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母君,星秀在唤儿臣呢!儿臣得尽快去仙宫找司命一聊,免得他不知我的心意,发现儿臣施法救了那凡人的身体,反倒干脆直接把她的命格抹去就不好了,倒是拂了儿臣一番功夫。”
“罢,可还回来住些日子再去?”
“晚间便回来,正巧可带司命过来玩,毕竟还是望他写个好命格呢,可便宜他,准备两坛子竹露同他带回去。顺道是留了他今晚在山上用膳,看不馋死他,怕若是儿臣先提了,他定是心心念念巴望着过来,也听不进儿臣的话了。”
“那还在这贫嘴?还不快些准备去?你就穿这身去仙宫?丢光咱云山的面子了,去换身正紧衣服再去。娘同你父君再一会便去山上等你们来,备上宴,也正好解解你的馋。”修韵顺势捏了捏银羽的小鼻子、
“是,母君你进去罢,儿臣这便先去了。”打了招呼,将母君往竹居方向一推,便顺着小路离开了。这竹林的出口也不是来路,是一处瀑布,瀑布挂在西边一处高谷上,底下是积了碎石的潭,再边沿是一些晶莹的琥珀,这倒是银羽从前喜欢的物什,所以在她见到这瀑布时,只觉得风光甚好,就挪了她收藏许久的琥珀来此地,倒也是添了不少风光,后来看到这景色的人,都纷纷称奇不已.
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喉咙也不噎着气了,才出了竹林,星秀着急的身影便映入眼帘,“怎么着急成这般?吾又不是不回来了。”银羽淡笑着,示意星秀同她一同出林子。
“殿下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星秀都是听着殿下有要紧事才为您着急的,哪知道殿下竟是也不放在心上,倒是害星秀为您担忧半天。往日里哪不是星秀一唤,殿下就出了林子,今日里却慢了不少,星秀不是怕出了事么。”星秀作出气不过的样子,心下倒是着实松了一口气,方才的确是以为银羽出了事才会那么着急慌乱的,现下见着银羽完好无损,总算是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