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殁龍堂里传来消息:东平质子子直到东鸿国第一站将是:青楼。
我握紧手指用力扣住白瓷杯柄,看不成帅哥,看看春宫也是不错滴~
换上玄衣男装,打个呵欠,坐在青楼上静待质子光临。
毕竟这身武功不用来偷窥太可惜了。反正这个世界没人认得我,偷窥也没什么。
我坐在楼上的包间里,含着一块糕饼,望着楼下出神,少顷,一个轮椅上的白衣少年被士兵护送到青楼大门口,那少年的衣袍很白,天鹅白那样白,亮的刺眼,远远看去都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好料子捻织成的,据说是桓天子赏赐。
自从桓国统一后,短短四十年,天下似乎繁华昌盛了太多。像东鸿这个副国的国都,也和当年桓国的都城扶苏城有得比了。
不知道如今的扶苏城是个什么模样。我瘪瘪嘴,再往下看时,护卫已经在楼底下站成了一排,质子正被人推进楼里。我倒了一碗茶喝了几口,夹了一筷子炒鸡丁含在嘴里嚼着。
不知道一个瘸子逛什么青楼。果然男子俱是好色鬼。
外面一阵响动吵闹,我毫无公德心地将门上糊的纸戳破,睁圆了眼睛凑上去。
月子直的轮椅就停在门前,猛地一抬头,立刻发现了这个洞,眼睛盯向我,吓得我差点缩回去,正权衡着该隐身还是该跳楼,他已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朝身旁的两个护卫摆摆手:“你们在楼下候着。”
“是。”两个护卫行了礼,并排走下楼,两把悬在腰间的大刀晃得响。
他自己转动轮子,推动轮椅过来,我把门打开时,他欲推开门的手凝在半空,尴尬地笑了笑。
“想找个说话的人,兄台若不想走,在下与兄台对酌一杯?”他的脸很俊秀,笑得儒雅而腼腆,一副无害的模样竟和四十年前的少年有几分相似。仅几分,却足以唤起我对往事的怀念。
也不是我一见男主就怀念往事。我没事的时候,心一旦静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忆,在这个世界里哭了四十几年了,早已见怪不怪。
他没有那位故人帅。我下定结论,深呼吸一口,月子直被我吓到,疑惑地问:“兄台?”
我眼睛扫了眼外面,显然楼里所有客人都被请出了楼,我可不会蠢到相信玛丽苏的剧情,心下了然,道:“我是南宫图。”
他果然恭敬回道:“有幸在此得见图先生,在下久仰先生大名已久。”
我迤迤然走开,坐到凳子上,道:“若月公子想和南宫对酌一回,需得答应南宫一件事。”
他也停在桌前,取了个白瓷杯倒上酒,悠然道:“图先生请说。”
“在下出门啊,从来不爱带钱。”我将杯中剩下的茶水倒掉,斟满半杯酒,“月公子可愿为南宫代付?”
门被推开,进来时在青楼见到的那位漂亮花魁托翩然而入,笑得妩媚动人,后面老鸨笑得谄媚,吩咐人给月子直加碗筷,自己则和那花魁盈盈下拜,走到月子直跟前道:“公子,这蔺琳我们楼的花魁,您看..。”她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却不知我其实也会唇语,因为我在现代的身份是个侦探队的,虽然能力不济曾经遭到嫌弃,但唇语自然是会的,我等她快停了再看向她,读出几个字:还未****呢。
心里登时有些作呕,眉头不禁皱了皱,被月子直捕捉到,察觉我不悦,冷声道:“在下同这位兄台聊天,蔺琳姑娘就不必留下了。”
二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行礼退下,我悠悠地叹口气,揉揉胸口。
月子直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先生。”
“想必你已经策划许久,说这许多漂亮话作甚。”我盛了一碗刚上的燕窝,喝了几口。
他未置可否,我继续道:“可不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做的够隐蔽了。”外面的天湛蓝湛蓝的,春宫戏没看成,反倒被别人抓个现形。天气大好也浪费了。
他笑得恬淡:“先生的能耐,就是一国诸侯都不见得能寻到先生,但在下是奉了圣上的旨意,便不得不另当别论。”
我一惊:杨若平那小屁孩查我作什么?
“圣上需要先生的帮助。”他终于说明来意,语气郑重得很。
“没空。”我揽过一盘水果,埋头吃起来。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两国交换质子,其实就是两国交恶的开始。纵然公子在这东鸿国过的再怎么逍遥自在,难免自身不保。”他垂了垂眼睛,“公子这次铤而走险代替兄长来东鸿做质子,想必就是为了南宫而来,只不过公子虽暗中奉了皇上的旨意,但这是在东鸿国,公子未必可以全身而退。”我又吃了一口燕窝,有些饱了,端起桌上的酒一干而尽,“南宫即便是不愿意,圣上的人也捉不住我,所以公子也不能待我怎的。”言罢,爬上窗户,闪身越出了青楼,直落到对面歌舞坊上,回头看一眼月子直,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真是不过瘾。我漫无目的地在河边晃荡了半日,只觉得无趣。“我想去扶苏城。”我被自己突然的自言自语唬了一跳。
“去扶苏城?”我看看天边的云朵悠悠飘过,又有些怅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多愁善感。
一阵不同于马车响的车轮声传过耳畔,我回过头,夕阳映衬下,他的眉目像是染上了梦幻般的金色光。西边的那片天好美,可除了那边,天际又都是黑暗。
我已经换上了一袭嫣红色的裙子,它不拖曳且利落,方便偷窥。
我感觉到月子直的注视,他坐在三角亭里,长腕在抚琴。我蹲下身子拨弄见底澄澈的河水,弦音如水般汩汩流动,我手下的动作一停,河水冲下来打过我的手,我紧紧握住,像是要把这水攥在手中。
是慕华谣。
曾经名动天下的《慕华谣》,我颓然起身,回身盯着琴出神。浣洗衣裳的窈窕少女结伴而来,亦笑亦嗔,从中间走过,挡住了视线。我不再想,马上走。
他的那个跟踪小弟已经被我殁龍堂的兄弟逮住了,我倒看看,他还怎么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