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殿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方才与清执同离开太清回到太微,她本是在心里想着是否还称呼对方爹爹,却闻清执十分解意的告知以清晃如今的地位,直呼自己的名字就好。可是,清晃从未试过当面叫唤清执的名字,又如何说得出口,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用一个“你”字来代替。
“你……身体可还好?”伤是她造成的,错是她犯下的,可是兜兜转转一句道歉的话没说出来,却问了这么一个没营养的问题。
“我很好。”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语气,清执自高高的太微殿上望向整个蜀山山脉,不知其思。而清晃,自然而然的就顺着清执的目光一同望去,似自语又似与清执相说着:
“记得我刚来到蜀山时好像也就是这番模样,烟波如梦似真延绵不断,松柏葱翠群山环抱,钟鼓声声低回宛若梦中,仙鹤婉转吟唱仿若天籁。而如今,却在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昨。”
“如果你愿意,太微殿依旧还是你的家。”修为到达了一定的层次便可永葆青春样貌不变,当清晃渐渐长大且面容固定在如今这个年纪,若不说,在外人眼里,他们定是年岁相仿,怎似父女?
“家?”清晃看向清执,于侧面蓦地发现清执那一侧的眼睫毛似乎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家……
清执的心里不禁叹息,是他唐突了。不出几日当清晃嫁给了逆相思,里蜀山才算是清晃的家,再不济,神界也算是清晃的家,而他这太微殿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的家,难道不该是在桃渊山吗?”
突然,清晃出此一言,惊醒了清执。是啊,他们的家,当属桃渊才对……两个人相互会心一笑,气氛像是顿时松弛了很多。
“唔,我记得小时候我什么都还看不见那会儿,好像总是喜欢循着你的味道像个小尾巴在你身后一样转啊转……”就着太微浮山的崖边而坐,清执盘膝,她则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一边肩上,意外的……清执没有拒绝两人间这么一个奇怪的姿势。
“味道?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药味啊~”
“药味?”他怎么不觉得,自己的身上带着股儿药味?
“嗯,就是药味。那个时候啊,你整日想得就是如何能够早日治好我的眼睛,药书药堆一待就是好多天,唉,可怜的我都不得不自食其力才能活这么大。”
“自食其力?”清晃有些小哀怨的语气令清执不禁唇角扬起反问:“我怎么不见你煮过一顿饭、做过一次菜?”
“额……人家那个时候眼睛看不见嘛!”看不见要怎么做饭,嗯?要怎么做饭?!“还说呢,你看你就只会煮粥、煮粥、煮粥……人家十多岁的年纪早就发育得……那什么那什么了,可我呢……”
“你的意思是有谁嫌弃你的身材?”
就那等火爆妖娆的身段,清执觉得还是如清晃这般自然的好些。
“这倒没有……”这种玩笑谁敢跟她开?
“那就是,你怕将来会有人嫌弃你的身材?”比如……逆相思。
“将来……”清晃的眼神不禁黯淡了许多,许久才略微扬起头正眼看向清执:“难道鸾歌没有告诉你,我与逆相思这桩婚事不过就是为了陪逆玩一场游戏?”
“逆?”说是没有一点小惊讶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鸾歌还真的是没有提过。
“哟,看来鸾歌还真的没说过。”因为她仰起头看向清执的原因,清执在下一刻也低下了头望向她,于是四目相对其实距离相间得并不远。目光流转,然后就在一瞬间,清晃忽然做了一个胆大的决定——顺着浮山的边缘自由滑落……
你会来接住我吗?
清晃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很幼稚、很无聊,可就是忍不住想要任性一次。但是她在清执的眼神中看见了什么?
先是诧异,而后是犹豫……他在犹豫什么?
在清晃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整个心里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正直如清执,又如何会包容她这般的无理取闹?又或者,他会对自己很失望吧?毕竟以前的她纵使年纪再小,也不会做出这么……这么注定失败的傻事。
但是,就在清晃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发现纯钧剑跃起,清执竟默认了她的幼稚乘纯钧剑而下,甚至没有考虑就算是从高高的天际落入阿鼻地狱,身为神的她都不会有任何危险。
“唉……你,是不是该考虑如何接住我?”
清晃被吓得整个魂还没回过来,却陡然听见正上方来自于清执的哀叹及低语。
接住他?
为什么要接住他?
就在纯钧剑忽而像是不受控制自主坠落的瞬间,清晃蓦地想到了一件事。
怪不得刚才清执的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犹豫,她根本就是忘了鸾歌曾告诉过自己,清执因过重的伤势修为大失!若非多年与纯钧剑的主仆默契,他甚至根本驾驭不了这么一柄上等利器。
想通了这点,清晃几乎是想也不想,手腕翻转间将纯钧剑吸回,共乘一剑同游蜀山山脉她还没做过,这自心底泛起的微笑是如何也挡不住了。
最先发现这对往昔的父女同乘纯钧剑到处乱飞的人是紫薇殿上的清音,片刻的石化之后绝美的脸上才泛起丝丝惊讶,清执师兄他……
“师妹,你有没有觉得,撇开任何多余的身份不论,他们倒是挺相配的。”
忽如其来的声音,即使清音不回头也知道是掌门师兄清延。
“师兄!你在说什么呢!”清音是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会从向来循规蹈矩的清延口中说出,当下便严厉反驳。
“难道不是吗?”
“你……”清音话音陡滞,但这事……她可不想承认。
只不过沉默没多久,清音终于还是没忍住问:
“师兄何时发现的?”
心中的凄凉,都被一一按捺住。
“我也是刚刚才看见罢了。”随同师妹的视线一同追着那道绮丽的弧线,清延满怀感叹。
与此同时,刚从幻暝妖界与逆相思讨论完婚礼当天相关事宜的鸾歌,也发现了半空中的不寻常,顿时,这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了……大婚在即,这俩人是几个意思?是疯了吗?不再多想,鸾歌率先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