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的关系,翠微洞天中的藏书都有些过于“古老”了。考虑到妖族子民的教育状况,宛灵芝将百草仙乡中的藏书贡献了一大部分出来,让青萝派出几个人专门复制玉简。当然百草丹霞门的一些独家秘方就不必贡献出来了,她愿意,说不定青萝还会有所顾忌呢。
“梦境之中的那人身着青衫……最初出现的一幕又与古画地图中的那个仙人一模一样,只不过画上的人是线条,梦境之中的人却犹如真实出现一般,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么他便应当是青帝句芒了……”
宛灵芝在藏书阁中徜徉着,灵识扩展到最大限度,搜索着她感知范围内的每一本书和玉简。玉简中多半记载着一些妖族功法以及实用性法术之类的,志怪一类则多记录在书籍之中。这些书籍各自的制造材料都不一样,但毫无疑问书页都不是纸做成的,能历经亿万年不朽的东西,不可能是凡品。
偏偏它们都被用来记载一些奇闻八卦,混沌境轶事,如若不是宛灵芝急需这些材料,她都要忍不住腹诽那个写这些志怪小说的人暴殄天物了。
“咦?找到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宛灵芝拿起了一本棕色封皮的小册子,册子上面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青帝本纪》。
宛灵芝将小册子捧在手中,找了一个洒满阳光的窗台坐了下来,翻开了书本的扉页。
“青帝名句芒,天地同生之四方神也。又称东方青帝,苍帝、木帝,所过之处,处处生机。沧澜之界乃青帝本界,其人皆以青帝为尊,而不知盘古,无论皇天、后土。”
“传青帝与后土私交甚笃。后土尝为洞天九座,分与混沌境各处,其中青崖洞天最为之所喜。青帝见,索之,后土无不喜,慷慨赠予。”
宛灵芝一页一页翻过,这书页上还在情节精彩处绘着小小的插画,寥寥几笔将后土与青帝的身形勾勒而出,虽不知像不像,但也颇有趣味。而书中的内容才真的让她吃了一惊。
九座洞天在混沌境绝对是秘闻,起码皇天一系的人是统统不知道的,这写书的人不仅知道后土造了九座洞天,还知道后土最喜欢的是青崖洞天,甚至还知道后土将青崖洞天送给了青帝!她在怀疑书的作者系何人的同时,不禁津津有味的看了下去。
沧澜界是青帝的本界,是青崖洞天所在之处。青帝与后土的私交甚笃,混沌境中有好事者猜测两个神灵之间的感情是否是男女之情,对此书的作者嗤之以鼻。
书中大意是说,四方神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所以还有一些可能性会产生类似于普通人类的情感,比如****,比如私心。但皇天和后土不一样,他们是世界的阴阳两方,可以说他们就是混沌境本身。强大到了这种程度,说什么男女之情都是笑话,后土根本不可能产生这种情感,她最为博爱,却也最为无情。
“后土,无情?”宛灵芝捂住了心口,有一些迷茫。若是无情,那么那些撕心裂肺的情感又是谁的,不是后土的,难道是她的?
此书的作者似乎对后土很了解似的,连带着经常出现在后土身边的青帝都逃不过被他(或她?)八卦的命运。神灵相由心生,青帝心地纯净温良,又睿智果决,生得天人之姿,引万千神女膜拜倾慕。文中就列举了好几个女神追求青帝却无功而返的事迹,看的宛灵芝笑了个前仰后合。青帝拒绝了那些神女,是以传言中他与后土的绯闻就更加尘嚣日上了。
那些小人,总以自己揣度别人,以为自己会有私心,后土大神就一定会有私心。书的作者嗤之以鼻。
宛灵芝翻到了最后一页,见封底之上用线条灵动的勾画着一只九尾狐。她一愣,回头看了看站在殿阁门口的青萝逆光的背影,有些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青萝,关于青帝,你记得什么?”宛灵芝将那本书放回了原来的角落,与青萝一前一后出了藏书阁,除了那本小册子,藏书阁中再无关于青帝的半点记载,甚是干净。
“青帝?”青萝仔细想了想,半晌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想不起来。”
“一点都想不起来?”
“嗯。”
宛灵芝停住脚步,歪了歪头看向青萝,又问道:“青萝,九尾狐族,只剩你一个了吗?”
青萝仿佛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宛灵芝的眼睛道:“九尾狐族,不是只剩我一个,而是只有我一个。”在宛灵芝惊诧的眼神中他继续解释:“九尾狐的传承不是通过生育和血缘继承的,在上一代九尾狐死去之后,下一代九尾狐才会在天下狐族的幼崽中随机出现。我没死,天底下就只有我一个九尾狐。”
只有一个……宛灵芝想到那封底上灵动的九尾狐图像,不由弯了弯嘴角,眼神却有些悲凉。她几乎忍不住的心疼……面前这个眼神澄澈的孩子,以前居然是那样嬉笑怒骂,张扬肆意。今昔对比,倍感情伤。
看着宛灵芝的表情,青萝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迷惑,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并不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你想知道的大部分事情,我应该是有记忆的。遗失的那些,应该都是能牵动我强烈情绪的回忆,因为情感与记忆无法分离,所以干脆就都被抹杀了。”
“青萝……”宛灵芝哑然,无奈一笑。“你并不是我的百科全书,即使我不能从你这里得到我想知道的事情,也并不是你的错。”
看青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方才轻叹一声,望向山下灯火通明的青萝城。
“我到来之后,你们在洞天开启这一个月不能触碰事物,不能影响外界的状态已经被打破了吧?”她问道,清音随着暗香浮动,点缀了青萝城的夜空。
“嗯。”
“那么你们应该也会被那些修真者看到了。”宛灵芝道,声音淡然。“若此事传出,翠微洞天必然不得安宁,说不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这些修真者之中,有些是要与我一同前去沧澜界的,若让他们看到了你们,更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