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身上的毒?”痒已经让黑子难以忍受,当得知自己身上还有毒,黑子更是觉得四肢抽搐,双脚发麻。
离娿笑道:“是啊,你身上有毒,只是你感觉不出来罢了。再过两个月,如果毒不解,你自然会从里边烂到外边,死得不能再死。”
“你……你……你……”黑子之前本着对年轻小姑娘的“好意关怀”,再加上希冀得到解药,才对离娿低三下四,但得知自己被下了毒,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一下子挺起身子,双手伸出,几乎掐到离娿的脖子。
但离娿哪里容得他胡来,更何况青蟒就在黑子身上。蟒身一勒,黑子整个人便瘫软下来,再度陷入了呼吸困境。离娿轻哼一声,刚要开口,却忽然觉得脖颈一凉。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韩枫手中的紫金剑。
“解药给他。”韩枫冷冷道。
离娿蛮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怎么?难道不是你要挟他进苍梧之林的吗?这会儿倒好心起来了……代人怎么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韩枫不屑跟她做口舌之争,继续冷冷道:“解药拿出来。别以为你是个小女孩儿,我就不会杀你。”
离娿仍然没有拿解药,反而如数家珍般背起了韩枫的履历:“韩枫,马上就到二十四岁。去年春天,你们浪子兵第一次实战演练,你在大青山下杀了戎羯人,才晋升成为偏师尉。那时曾经有个戎羯族的小姑娘被推到你面前,你挥挥刀就能取走她的首级,轻而易举地获得奖励,但是你却把那个小姑娘拱手送出,反而选择与一个戎羯士兵一对一的单挑。呵呵,我倒是很好奇,那时那么有正义感的你,怎么将近两年过下来,就能够眼睛不眨地对另一个小姑娘下杀手。”
“你……”不得不承认,离娿说的话的确唤起了韩枫的记忆。大青山下的那些往事他早就已经想不起来,甚至连婉柔都不知道这些,而能把这些事情一丝不差地告诉离娿的,除了柳泉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离娿又道:“再者,就算你拿剑逼着我拿解药,至少也该先确认那解药的确在我身上。大哥……方才我可是在你面前一件一件把衣服都脱光的,又是在婉柔姐姐面前一件一件把新衣服都穿上的。你倒是说说看,我能把解药藏在哪儿?难不成藏在新衣服里?”
“老实告诉你,所有的药都在我家里。反正他身上的毒也不是说发作就发作,还有十天就能到我家,你们难道连这些耐性都没有?”离娿咯咯一笑,道,“反正我小小年纪就要肩负起两族重任,实在累得受不了。你要杀我,就杀我吧。随你,随你,随你……我是不想活了。”她一边耍着赖撒着娇,一边就势撤步,往紫金剑剑尖上边撞。
到此时此刻,韩枫只得承认自己实在拿这“小无赖”没办法。他不得已撤了剑,愠道:“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我来也是为了帮你们,你何必一直跟我过不去。”
离娿这时则跺着脚叫起了屈:“冤死我了!我哪里跟你过不去了?只是算计个小偷罢了,你怎么这般小气!”
她不等韩枫说话,小嘴一扁,竟然说哭就哭:“我都快累死了!你以为来回跑山路很舒坦么?你以为打人蛊很轻松么?你以为我想天天只跟青蟒吃一样的东西么?别人家的小孩子成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啊!你以为我想当这个祭司么?族里最下层的孩子一年还能到象城里逛一次夜市,我七八年才能逛一次,还是借别人的眼睛看,试披风都不能自己试!就这样,你们还合起伙来欺负我!”
她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受了十足委屈的小孩子,哪里还有半点祭司的威严在。韩枫被她哭得头皮都发麻了,只得庆幸这是在林子深处,否则若是在闹市上,自己这时说不定早被义愤填膺的大叔大妈拿臭鸡蛋砸得狼狈不堪。
黑子也被离娿哭傻了,虽说自己的命的确要紧,但眼前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他心肠再狠,也不禁起了几分怜香惜玉之心:“你……你……唉……你能不能别哭?你可别骗我,等到了你家,就把解药给我。”
“那可不行!”离娿的脸跟变天一样,转瞬间就大雨转晴,眼泪如同变戏法一样全都消失不见,“给你解药,你吃了就走了,哪里还肯管我的事!”
“你……”黑子自认倒霉,叹道,“姑奶奶,你究竟有什么事?”
离娿抿嘴一笑,道:“等到了时候自然告诉你们,你急什么?”眼见黑子一张黑脸被气成了猪肝颜色,她又加了一句:“忘了告诉你,那毒我可没有放在那条腰带上。你第一次把手伸过来想偷我们的钱袋时,就中了毒了。”
韩枫闻言微怔:“你的毒放在哪儿了?”
离娿一转眼珠:“当然放在青蟒身上。你放心,婉柔姐姐清清白白的,我才不会让她沾那些脏东西。”
解决了韩枫和黑子,离娿心情大好,拍了拍小手,续道:“我知道你们还是想问那些人蛊是怎么来的,也罢也罢,小妹妹我心情好,就当我……”
她一语未竟,被韩枫截口打断:“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阿金族的祭司把族里反对他的人都关了起来,做人蛊是为了对付黛青族,是不是?”
离娿浅栗色的眸子紧了紧,似乎对韩枫的猜测极其吃惊:“你……你猜得到?你怎么猜的?就连柳泉也猜不到!”
果然如此。韩枫唏嘘过罢,淡然道:“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我终究有阿金族人的血,况且……我说的这些并不是猜测,而是我的决策。如果换了我是那位祭司,说不定也会这么做。人蛊能够伤祭司,但这种蛊术既然能够传下来的,就说明总有人是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完成的。若我是阿金族的祭司,我宁愿去赌……赌我的本事,够不够驯养一支人蛊的军队。”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似乎只是说着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而离娿的脸色阴晴不定,头一次产生了一种叫做“畏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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