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奋不顾身救人的时候,洛胤寒便确信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见她这样便加以引导:
“纵使好的人也会有过错,即便是恶人也定有可爱之处。无论何事,只要你心甘情愿做了,无愧天地、无愧于己心,便是了!昨日,你不是做得不是很好吗?”
“呵呵,金玉良言啊?”楠凌雀望着他,或许好久都没有人跟她讲这些道理了吧!一直以来,她都是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
见她不说话了,洛胤寒又开始看自己手中的书,而楠凌雀也开始左顾右盼,第一次到他的“闺房”自然有几分好奇:
“那个……洛首尊,我四处看看可行?”
洛胤寒微微动了一下脑袋。
索性楠凌雀随性的在船上窜了起来。这船倒也不算太大,但是一般房间里该有的陈设也都一应俱全。一开始她只是对边上博古架上的小玩意感兴趣,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他房间里置放的几盘残棋上。
见她在哪儿琢磨一阵,然后动手和自己下起棋来。看到她正在解自己摆的棋阵,洛胤寒也起兴过去看她下棋,想不到她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自己的第一个棋局给解了。这样洛胤寒有些震惊,自己这的东西绝非是寻常摆设,她果然不简单啊。
“能试着解开第二盘吗?”
那人嘟了嘟嘴,看着棋局陷入一阵长思。良久,慢慢抬手开始挪动一颗棋子“你也喜欢下象棋吗?”说话间目光还是专注在棋盘上。
“嗯”洛胤寒点头“围棋也下。”
那人抓了抓脑袋“哎呦”说话间把刚移上去的棋子又退回来。洛胤寒满眼笑意的看着她,不耍酷的时候到也蛮可爱的。
楠凌雀专注的摆弄自己棋局,良久,拍了拍手道“搞定。”
洛胤寒顺手抚了抚她的脑袋“不错。”
然而得到表扬的楠凌雀,到显得有些不自在。已经好久没有人像长辈一样夸过她了,更何况这人还总是摸她头,他身上有言爷爷的味道。
见她傻傻的望着自己,洛胤寒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楠凌雀收了神。
“那再去看看第三盘了?”
闻言那人走过去瞧了一眼便道“死局,解不开!”
“哦?不试试?”
“小时候见过,言爷爷说此局当今还无人能解!”
看到这娃娃别扭的样子,洛胤寒笑了“言爷爷……是教你下棋的人吗?”
“嗯”
“是个温柔的人吧?”闻言楠凌雀抬头望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状洛胤寒微勾了嘴角“能解的。”
她几乎想都不想就就否定了“可不能。”态度似乎很坚决。
“你很相信他嘛?宵让,若我解开当如何?”
“那我便跪下来叫你一声师父如何?”
洛胤寒笑笑,把她带到棋盘面前“此局看似黑棋已胜,实则不然。”说着他把棋盘转了一个方向,让她从赢家的立场看。
“不一样吗?”
洛胤寒摇头“此局关键在于一步在于这車四进一,接着帅六进一,炮二平四車一平六,现在看看还是死局吗?”
看到这楠凌雀眉心不自觉的跳了下,这怎可能?爷爷都不能解,还真让这人解开了。她自己站在棋盘前把余下的也解开了。随即她看着棋盘又陷入一阵长思。末了,她竟然真的退开一步跪了下来“我输了。师父!”愿赌服输,没什么不情愿的。
洛胤寒微勾了嘴角,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刹那,恍然看到了她眼中的桀骜。他无奈,要驯服她果然还没这么简单。
“以后……你不想跪,可以不跪。不想叫师父,可直呼我姓名。人在世上的确会有很多难言之隐,但能说实话的时候,也不必称谎。在这你想怎样都可以,所以……希望你能与我坦诚相待。”说着洛胤寒扶她起来,帮她拂去衣上的尘土“你既然不愿做我徒儿,那……你我不妨结为友人?”
“啥?”楠凌雀吃了一惊,他这种牛逼轰轰的人居然说要和自己的中小孩做朋友,你信吗?楠凌雀打着哈哈道“不合适吧?”
“无妨!”难得有人明白,洛胤寒余光扫过她,将手背了过去,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现在便此般耀眼,你以后的成就不见得会亚于我,但人在年少的时候,才华横溢不见得就是一个褒义词,跑太快反而容易摔跤。”
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楠凌雀无语,脱口即出“最耀眼的地方的是在你身边吗?”
此言一出,洛胤寒又盯着她不说话了。
“额……你说的,实话实话说咯!”
“那好,今日不放坦言相告,你……究竟是何人?”
楠凌雀无语,这很重要吗?他都问了好几次了。好,既然你诚心诚意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想着,见楠凌雀将手背了过去,故作老成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
“我名宵让,或者……楠凌雀!”
此言一出洛胤寒似乎起了兴致“哦?楠凌雀上将!”
“哟,我还是真有名啊!居然连你这个众仙之首都知道我的名号。”
“我常年在外游历,听到一些你的事迹也到不足为奇的。”说完他顿了顿“你既是楠凌雀,何故称自己为宵让?”
“额……”闻言她陷入了一阵沉默,随即深吸了口气道“这个名字是我师父帮我起的,知道的人不多。”说着她用手沾了水在桌上写到“不过他说的是这个‘萧’字,后来我自作主张给改成这个‘宵’了。”原本这中间的曲折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如今竟被自己草草几句话了了,说完凌雀自己也无奈笑了。她对着洛胤寒拱手道“那夜实在是不便报上真名,还望首尊见谅。”
洛胤寒点头,垂眸盯着那字看了一阵:
“此字意为夜,于你……有何意义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寓意,就是小时候母亲这样叫我。”她说得很轻松,却又在不经意间苦笑了下。
“宵儿是吗?”
听到这两个字,楠凌雀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说宵儿?宵儿,多少年没听人这么呼过了,那些埋藏在最深处的回忆似乎又如暗潮般涌了上来。她忽然想起自己温柔的母亲,想起小时候总是惹她生气,想起她一边不舍的流泪,一边拿竹板打她说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玩得再晚也要回家啊!”
她想起那个总是温柔笑,很强很强的人,想起自己怨他杀人说他不是好人时,他摸着自己的头说的“那要怎样才算好人?宵儿也不用做好人啊,好人……都太累了。但也不能当坏人,知道吗?”她还记得爷爷说这话的时候的无奈,他说“就算这些事情爷爷不做……但总要有人来做啊!”和他说的“就算宵儿以后遇到不好的事情,那也一定要坚强啊。”
楠凌雀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还记得他们的耳语,却再也不能听到。还记得那人手心的温度,却再想不起他的面容。楠凌雀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只得咬紧了牙齿。
“怎么了?”洛胤寒好似发现她的异样。
楠凌雀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些“没事”。
这孩子看似温良恭谦,实则步步谨慎过于敏感了。洛胤寒疑迟了下“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她摇头,却没有说话。
就在她抬头那一刹,洛胤寒看见她眼中有慌乱,有不安。但也只是一刹便恢复往日的淡然、深不见底。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着,良久,洛胤寒率先移开了眸子,敢与他对视这么久的她还是第一个。
一时间,船舫上再次陷入沉静。不知过了多久,洛胤寒开口又轻唤她一声:“宵儿。”
楠凌雀疑迟了片刻,最终还是应了。见她应,洛胤寒轻轻笑了下“想不到传文中的上将军竟是个年方二八的女娃。”
闻言楠凌雀无奈的微勾了嘴角“与想象中的样子不符吧?”说完她稍作了停顿“也对,将军什么的,都该是些满身肌肉的男人嘛!可我倒是认为……那些所谓的名号,不过是世人赋予的一个包囊,表面上看着光鲜华丽,则是沉重乏味。时间一长,那些本是一时的善举,也变成你分类之事。”
说完楠凌雀自嘲的笑了,她含笑看他“呵呵,我觉悟不高,又让首尊大人看笑话了。”
洛胤寒没有回答,听完她一番见解之后沉默了。他并没有觉得可笑,也没觉得是她觉悟不高。或许在他的位置上最能感受楠凌雀刚才所说的话吧?
“你……果然真不是个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