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楠凌雀大梦初醒,看到天才蒙蒙亮而已,索性又睡了过去,等到这一觉睡醒便已是正午了,她这才慢慢的坐起来叫醒狮子。
毛茸茸的小东西,爬起来像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楠凌雀也打着哈欠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刚一开窗便是一股凉意袭来,冻得人一哆嗦。但是眼前的景色却是极好极好的。
据小肆说,这间房是墨晗的最高点。在长廊尽头,建于在一处绝壁上,打开房门便是墨晗飞流直下的大瀑布,从这儿望出去刚好能够看见大半个墨晗山,四周凉亭成群,老树遮天。
昨天来来时已晚,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儿的风景了。现在一看果真如此,在这琼峰顶上,墨晗大小不一宫殿、山峰几乎能够一览无遗,现在虽是已过晌午,但山与山之间依然环绕着薄雾。
楠凌雀忍不住惊呼了声,顿时瞌睡也醒了大半,翻身便从窗户上蹦了出去。只见这人跟个猴儿似的,在凉亭之间阁楼上纵跃玩耍。然后等她跳够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哈,这下惨了。这地方还挺大,自己又不熟路,咋回去啊?楠凌雀百般聊赖的爬在水池边,望着池子里的鱼道“金鱼啊,金鱼!你敢告诉我这里是那里吗?”池子里的鱼儿游啊游,不时跃出水面,不知是不是在为她指路。
这时一人手执书卷,踏着青白色的鹅卵石缓步走了过来,看着面前爬着的人他站住了,微风轻轻荡起他墨发。
见有人来,楠凌雀赶紧嘣了起来。一看是洛胤寒,随即拱手道“早,首尊!”想来应该是她刚撒完欢,心情还不错。
洛胤寒微微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早?再看她现在发鬓微乱,衣襟松散。比起往日的老成,倒是多了几分天真。再怎么掩饰,终究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洛胤寒盯住她一阵道“你是皇宫里的人?”
这个问题让楠凌雀冷心头一紧。她顿了顿,想来是瞒不住了,便道“首尊果然神机妙算!”
闻言洛胤寒移开眸子“看你鞠躬作揖的动作便知。”
他本就生得极其冷俊,说话语气也很是冰冷,让人不敢生有半分亲近之念。再加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楠凌雀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是在有意贬低自己。正想着,那人又问了:
“他们为何追着你不放?”
这次凌雀未答,静静的望着他。
洛胤寒好似看出她的犹豫,没再理她,自己掉头走了。楠凌雀皱了皱眉,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又不图你什么,这一点还真和皇宫里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伙还真差不多,真是讨厌!
到后来,她发现这个洛胤寒,不仅是高冷,还一身的怪癖。比如说,他这殿上少说也有上百间厢房,但他放着好好的房间不住,却喜欢住在泗水湖中那艘船舫里,那就难怪不得他这么浪了,原来是喜欢住在水里。
这一个月里,两个人抱着老死不相来往态度,几乎不与对方说话,倒不是楠凌雀不知礼数,而是洛胤寒完全当她是空气,看到了也能直接从身边走过去。一开始楠凌雀认为他是高冷,但后来又怀疑他是自闭,这家伙不是在船上坐着愣神,便是站在岸边发呆,日夜如此。有时候晚上乍一看,湖中间还站着个人,多吓人啊!
而然好的方面是,两人生活互不干涉。洛胤寒经常离开梵天殿,而且一离开便是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这样大殿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久而久之她巴不得洛胤寒天天不在,这样梵天殿就是自己的天下了。不过要是时间一长,等那天他发现自己了,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那就尴尬了!
要说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流的话,便是在琴箫之上了,话说这洛胤寒总是在她奏箫的时候抚琴,这人琴艺精妙绝伦,楠凌雀倒也不介意与他合奏。
当然在这平静之中,到也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时令一到腊月,民间就该操持着治办年事,楠凌雀生日后不就便是年。看着山下这万家飞雪明灯,楠凌雀心里多少又生出些感慨,以往春节时分,自己不是在边塞同将士们喝酒吃肉,便是在宫城中,焚香祭祀天地。现如今,却是自己一人空守在这梵天殿里。就连小肆也跑到山下,看大家放烟花去了。
楠凌雀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正殿上,欣赏着这被烟花染红的一片天际,直到耳畔传来一阵阵长鸣的钟声“子时了!”她站起来,对着天空喝出口寒雾。看着长眠于空的月儿,深深叩拜了下去。
这时房间里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楠凌雀还没来得及起身,却被那人直直拧了起来。
“哎,你大爷,你怎么跑这么远都还想着给他拜年了?”楠凌泣一手拽着她的领子,一手指着天愤愤不平的说“以往过年,别的宫殿就是赐菜赏钱的,到你这就是一顿板子,你怎么就不长点心了?”
楠凌雀一爪推开他,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道“我拜拜我母妃跟老将军不行啊?”
“额……好吧!你这儿怎么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点个灯?”
那人无所谓道“你不觉得这儿跟我以前住的蓬莱宫很像吗?”外边风大,楠凌雀拉着他到里面去坐。
楠凌泣四处望了望,点头道“是挺像的,都没点生气,一个人住那么大座宫殿里不害怕吗?”
“怕呀”楠凌雀望着他,还没等那人回答,她忽然站起来对着那人拱手道“拜年”然后伸手“哥,压岁钱嘞?”
楠凌泣挑眉“我可没钱给你!”他在身上摸了摸,随即找出个窝头来放在她手上“呐!给你吧,刚路过斋堂的时候偷的。”
那人也不挑,接过去就咬了一口。
见她吃上了,楠凌泣道“你还真不挑啊?”
那人点点头“嗯,有总比没有好嘛!”
这时屋外发出点动静,楠凌雀以为是小肆回来,但叫了声又没人应,随即到窗边一看惊到“洛胤寒回来了,快走!他这地方不让人来,要是让他发现我跟你在这儿私会就惨了!”楠凌雀一边说一边把他往侧门带。
“哎……我说,你能换个词儿吗?什么叫私会?”楠凌泣就这么咋咋呼呼的让她给撵走了。
回来的刚好跟洛胤寒撞个正着,楠凌雀微微颔首说了声“新年好”只是洛胤寒照旧,将她跟话都一起无视掉了。凌雀也不以为然,自己扭过头回房间了。
又一日,天至大寒,浮罗山迎来了一场大雪,雪把古木装扮成银色的珊瑚,为整个仙山换上了靓丽的新装,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银霜。
“哇……下雪了下雪了。凌,快起来啊!”狮子欢快地奔跑在雪地上“别睡啦……快起来……”
黄粱一梦过,楠凌雀又是满脸的泪花。听到狮子的呼喊,她慢慢撑起身,衣服也没穿,就往外走。刚推开门,四周一股寒气直往骨缝里钻,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狮子跑过来“凌下雪了!”
“嗯”她点点头。
见她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狮子安静下来“凌,你又做噩梦了吗?”楠凌雀点头“快别哭了,小心一会儿泪水结冰了,戳瞎你的眼睛啊!”狮子撑起来帮她舔去脸上的泪花。
楠凌雀依旧温柔的笑着,揉了揉它颈间厚厚的鬃毛“我没事,你去玩儿吧!”
狮子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最后还是撒欢奔了出去。
看着满地打滚的狮子,她嘴角渐渐浮起了笑容。从石阶上下来,赤脚踩在雪地上,聆听着这冰冷的雪花,在受到挤压之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看着自己呼出的气,渐渐融在了空气里,她慢慢闭起了眼睛,感受着雪从脸上拂过。雪吗?我最讨厌雪了,明明那么洁白的东西,融化后却是一滩肮脏的污渍。
这时狮子已经跑了一圈回来,它支起前爪,滚出好大一个雪球“凌你看我的雪球”
“嗯”楠凌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雪球道“你要堆雪人吗?”
“对啊”狮子说着将雪球滚得更大了些“你要不要来帮忙?”
闻言楠凌雀缓缓走过去,帮它把两个雪球重在了一起,狮子又为她找了些树枝、松果,当做雪人的眼睛,鼻子、嘴,随即又找了一根树枝插在雪人的腰上,就当做是佩剑了!
“凌,好看吗?”
“嗯……”
“那我去滚个更大的!”说着狮子再一次奔了出去。
楠凌雀静静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抬手去触摸,她愣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伸手将那雪人抱住“明明已经梦见爷爷了,可我为什么还是记不起爷爷的样子。”雪人受不住这力道,瞬间便塌陷了,她也跟着跌坐了下来“不要走……求求你们不要走啊……不要丢下宵让……”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眼泪就是不停地往外冒着。然而她没发现,洛胤寒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正静静的看着她。
洛胤寒从一开始便在这了,是她突然冒出来搅了自己的清闲。看着她在那儿发疯似的一遍遍,声嘶力竭的呼唤着自己亲人,洛胤寒心中并没有什么过多感慨。
不一会去推雪球的小肆已经回来,看着崩塌的雪人便问“怎么塌啦?”
见它回来,楠凌雀赶紧别过脸,拭去脸上的泪水。
狮子围着塌陷的雪球转了转,随即道“肯定是你干的,你这个破坏大王!”说着抬起爪子,就往她脸上播雪渣。
楠凌雀迅速背过身去,用手挡着“好了,小肆别闹了!”
狮子才不听她的,不停翻起地上的雪“来啊来啊……我们来打雪仗啊!”
无奈之下,楠凌雀只好起身跑开,狮子又一下扑上来把她摁倒在地上“好了小肆!”楠凌雀奋力推开它,转身之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径直向前面的水寒泉中栽去,自己已经做好准备落入泉水里,但就在这时自己身体忽然停止向前——有只手提住了她的领口。
楠凌雀慌忙回头,竟然是洛胤寒,这人都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若他刚才看见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又哭又闹的那多尴尬啊!随即她紧张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闻言洛胤寒似有若无的轻哼了声“你的故事,不听也罢。”
“那便好,我可没想说给你听!”
此言一出洛胤寒冷冷的盯着她,抓住她的手忽然一松,咚的一声那人瞬间就掉下去了。这水寒泉里的水本就是至阴至寒之物,稍微呆得久了便是有损修为的,再加上这数九的天,楠凌雀泡在冰水里,冻得是直哆嗦。她恶狠狠瞪着那人,先是被狮子整,然后是被他耍,现在她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洛胤寒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他刚转生想走,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
“你说会还我的东西,别忘了。”
楠凌雀想都不想便大声道“我欠你什么了?”
或许是看到一向沉静的她,却如现在此般狼狈的模样,洛胤寒眼中渐渐泛起丝笑意,他道“一只鸟和一条命。”
闻言楠凌雀愣住,一只鸟和一条命?她忽然想起那夜自己被官兵追杀,情急之下躲进草庐,和那个人说的“你把它吓跑了。”莫不是那日在草庐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看到洛胤寒已经走远,狮子赶紧趴在泉边问“凌你没事吧?”
楠凌雀回过神,随即没好气道“快拉我上去!”
“哦哦……”狮子赶紧照办。
那人艰难的爬了上来,在这寒冬腊月天里,一阵微风拂过,她就直哆嗦啊。楠凌雀转头咬牙切齿的瞪着狮子:
“小肆!!”
“额……我去给你拿换的衣服”说完它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