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还年轻,没有经历太多的挫折,一点点羁绊就会牵引她的神经,而她现在所拥有和她能够放弃的东西也并不多,但这并不多的东西却是珍贵和舒心的东西。
“你很不在意你的爱情?”阡陌说。
“不是,我很在乎,只是,”林夏,“有一种感觉,似乎给自己一种决心一样。只是要说明我对考研的重视,一种说法而已。就像那个什么,生命无价,爱情更高,若为自由,二者皆可抛,这根本不可能,只是别人的矫情。”
“你的意思,”阡陌点点头,“用真实重要的东西,去假意置换你有点期待的东西,来说明期待的东西有多合你的意?”
“对,”林夏,“我以为这个游戏会满足内心的想法,从思想上得到安慰,其实安慰够了,并没有一定要怎样。只是,只是……”
林夏有点激动,蹦出来一句话:“我谈了六年多,从高中开始的男友,莫名其妙说分手,而且他狠心得一干二净。可笑的理由是,性格不合适。怎么可能?六年,要不合适早就不合适了。这,一定是笔仙的事,它真得存在,它听到我说的话,所以会顺了我的意,它夺取了我的爱情,是不是我很快会通过考试?”
阡陌听了有点胸闷:“你最终归结的结果还是在你考试上?侧重点是考试,它在左右你的想法,譬如你说的,你看中你的爱情,爱情本是你攥手心的东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考试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内心却没有底气的事情,你用确定的事情去假设不确定的东西,无形中扩大了心底深处的欲望,像一个噬吃的漩涡,强烈渴望,思想偏向了考试。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把绝多的时间和心思花在考试上,在你无意中做出什么让你男友决意要放弃感情的事情,你却大意了。六年的感情是很深,深如白水一样纯净,但又很很淡,只有有一点点的搅动就会有波纹,甚至波涛。攥在手心的东西有时也会融化,挥发掉。爱情离开了你,你不知道原因,因为要寻找一个理由,所以你嫁接到了考试这一件事上。如果你考试成功了,你愿意放弃爱情,你现在最期盼的是考试的结果,来应证这句话,或者为分手找一个理由,对不对?”
林夏听了这一番话,有点愣住了,她轻吟:“怎么会这样?龙老师,我……”可是内心却波澜涤荡,他说的话似乎叩中事情的重点,如果没有“如果”,那她是不是真得做错了什么?
“不,是存在了笔仙,”林夏摇摇头,“您说是我内心的强烈欲望在游戏中选择了‘是’,可为什么我和阿群玩的时候,结果是‘否’?”
当然,阡陌是不会和她说阿群怎么,他所知道的,阿群是她们的室友,只会从林夏身上去分析:“两个着落点,一,你和别人玩的时候,你说过,有可能是在试探他人的心思,出发点已经有了疑惑,你在期待答案的时候是预先设想更多的是对方是不是对你不利,有你潜意识中,怕别人会怎样那样的想法占据了重点,超过你真实对于考试的想法,结果自然偏向了‘否’。而接着,你不是从试探出发,而是和自己去做了争取比较,像刚才说的,用了假设性的话语,表示着自己的决心,所以结果选择了‘是’,你所说的这句话,完全强调在前面,是要考试成功的话,会怎样怎样!你有没有想过,话的侧重点在于先后,要是以你的说法,按因果,也得是你先考试考上了,才会有结果,对不对?”
林夏思索了下,阡陌最后的话她听进去了。她的语言功底好,自然是懂得语言的先后,和假设关系。
“不要轻易说如果,两种可能,一种是成真了,你就会认定所说的东西,去遗憾它,另一种没成功,你会去失望,看看,我都愿意放弃我珍惜的东西,但所要得到的却始终实现不了。怎么都会有一个思想上的缺口,让你耿耿于怀。”阡陌继续说:“笔仙的游戏不要再继续了,它给你带来的是更多的不确定和疑惑。”
林夏点点头,她拧着手指:“龙老师,让我一下子停止它,从心底说,有点困难!”
“那是你需要足够的自信,”阡陌,“你自信了,就不会犹豫,为自己的选择徘徊!”
“我是不是有选择恐惧症?”林夏对于这个新鲜的名词有所理解。
阡陌微笑:“这个词语近几年一下子出现频率很高,其实它是人的一种选择方向的疑惑。在很多时候,某件事可有可无,似左似右的时候,你会觉得这样不错,那样也还行,其实在过去,人都是做出决定就是了,但现在呢,更多的人执着于这个词,对于一点选择性的事,就执着于自己有了这个症状,刻意加大A和B之间的距离。”
“恩,”林夏瞪着眼睛,“龙老师你好像说的是对的,我们可能矫情了,故做忧郁,好像……好像使自己比较那么特别。”
阡陌嘴角微微翘起:“有些情绪是制造出来的,有一种猜测是故意的,就像你对玩笔仙所说的,一开始是刻意出来的试探和寻求安心。”
……
林夏这次离开的时候,似乎脸色阳光多了,而阡陌却是托着腮有点沉默。他想起当年的那个女同学,当时他们也处于林夏她们这个年龄,不排除女同学也曾经为这个游戏疑惑过。
在又一杯咖啡一滴余香绕在唇齿间的时候,阡陌突然意识到,于斓还是没过来啊。不禁联想到上回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担心起来,在电话没有打通后,赶紧抓起钥匙奔出去,差点撞上门口的火阑珊。
“你这是怎么了?”火阑珊挠挠白麟的鼻子,“别把高贵的白麟给撞坏了!”白麟配合得哈啾。
阡陌紧张中倒放松了些:“我去于斓家看看。”
火阑珊指尖微微一翘,挠了下白麟,微吟:“她怎么了?”白麟在阡陌看不到的角度,湛蓝的眼睛深邃如海,几秒后,摇摇头。火阑珊恍然大悟:“阡陌,我跟你去看看哪!”
“不用吧!应该没什么事的!”阡陌有意保持距离。
“于斓姐是个孤独的人,很坚强,但有一天,她脆弱起来,是要崩溃的!”火阑珊不着际的说了不相关的话,砸在阡陌心里,有一点颤动。
见他没有反对,火阑珊跟下去,迅速钻进车里,白麟蹲在方向盘旁边,瞅瞅一脸淡然的火阑珊和有一丝尴尬的阡陌,佯佯得叹了一口气,而且是很用力很形象的那种,如果温度够低,它嘴边肯定会扬起雾气。
“你果然……与众不同!”阡陌摇摇头,把它拎下去,“你这样,我要吃罚单!”白麟粘在他脚边,阡陌撇撇嘴巴,只好再拎一下,扔到火阑珊脚那边。
“阑珊,”阡陌委婉得说,“听过动物心理学吗?它要么去……”还没说完,白麟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阡陌只好佯佯得说:“我低估它了,它不是一只平凡的猫!”赶紧开车出去。
火阑珊忍住笑:“基因突变!”
白麟挤在她脚边和车门空隙处,委屈的喵喵叫。
“乖,我理解你!”火阑珊看都没看它,不带心得说。
阡陌嘴角微微一抽。
很快,到了于斓住的小公寓楼下,阡陌问了下保安有没有看到于小姐今天下楼,保安摇摇头,说没有,阡陌就上了楼,敲门没动静。
在火阑珊好奇中,他左右瞅瞅,见没别人,迅速得从门口盆花旁边的一个隐密小洞里掏出一把钥匙,又左右看看没人,打开门,顺便说:“上回发生事情后,她怕自己万一再遇到什么事,就交待这样了!”
火阑珊恍然大悟:“她果真……与众不同!”她套用了阡陌的话。
公寓不大,四处瞄一下就可以了,厅里没人,阡陌犹豫下去开卧室的门。火阑珊撇撇嘴巴,这?这?总是觉得不妥。
还好,没出现什么尴尬的场面,于斓睡着的姿势比较保守,齐膝的丝绸睡袍合理得裹着她不错的身材,至少没什么露的。
“于斓,于斓,”阡陌尝试性的喊了一声,又摇摇她肩膀,见她呼吸稳定,“是不是太累了?”火阑珊摊摊手,表示不知道,而白麟蹦上床,在于斓脸上挠。
完了,要是她醒来知道的话,会不会吞了它啊,隐约中于斓鼻子边还碰了根纯白的猫毛。
见白麟锲而不舍得催醒着于斓,阡陌想想她过敏啊,或者它挠挠还真有用。
转身去看书桌上的东西,不禁脸色沉了下来,很熟悉的一张A3纸,“唐宋元明清”都在上面,旁边是一支笔尖秃了的绘图笔,看纸上划过的迹象,很是丰满,横竖圈儿都有,有些印记甚至很深,丝丝戳破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