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悠然进来,阑珊的右腿换成左腿搭上。
“千芗?”于斓,她果然来了。
“要不你等会!”阡陌琢磨。
千芗点点头,在火阑珊旁边坐下了。
火阑珊居然异常热情得拉着千芗说话,阡陌眼里闪过,她要说什么?
当然,千芗那也有点别扭,先前在湖边遇到过,当时这小老师冷冰冰,和讲“人生宿命”又是两个人,现在看来,热情劲宛若第三人。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学生渐渐离开。
阡陌偶尔会眼睛扫一下火阑珊这边,因为是侧面,他并不能看到千芗的表情,只能瞧见阑珊轻启的嘴唇。
待阡陌和千芗开始聊天的时候,火阑珊却一扭腰回隔壁去了。
三人的故事从清阙嘴巴里已经说了不少,千芗徐徐得说了不少别的事。他们姐弟不少年,要说多亲近也是没有的。她能记起第一次见面时,千远高昂着脑袋:“我不会叫你姐的!”因为男孩的叛逆性,父母对他管教多了,自新组家庭后,千芗有点嫉妒父母总花心思在他身上,因为嫉妒,她就表现得更完美,她无所谓他们的注意力,她只要做他们的门面,这样自我满足更高了。甚至到后来,她把自己“准备”成他的督导人,习惯性成了他与父母的连接纽带,似乎这样她就可以高一阶梯。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给千远买衣服,千远会扔角落去。
“你没有发现,你们离开父母好久,不在他们身边生活,你对千远的关心早已和嫉妒无关,”阡陌点出重点。
“我知道的,进高中寄宿学校后,我就知道了,”千芗淡淡得说,手上不住得抓痒,“那时候开始我真得把他当弟弟,关心他。可是,他总是防我。自从他和清阙恋爱后,我又开始有点嫉妒清阙,他们能从陌生人走得这样相近,而我们相处多年,连普通的亲人也算不上。况且清阙又和我不和,对于处理这些关系,我是被动的。”
“她为什么排斥你?”虽然阡陌知道原因,但他要晓得千芗的想法。
千芗摇摇头:“谁知道她,总说我喜欢千远,莫名其妙的,那是我弟弟,我一直想要真心相待的弟弟。她把我想象成了敌人,总是尖酸刻薄,就是因为她的无理取闹,千远才出事的。如果千远找个正常点的女孩,就不会这样了。我恨她,她夺走我们好不容易重组的幸福。千远的爸爸,曾经为了救落水的他,伤了肺,一直身体不太好。就因为她,千远对他那么好,总是发神经,他死了,她就舒坦了。我恨她,可是我能怎么办?”
“你把千远的死全部归咎到清阙身上?”阡陌,“是认为她的原因?”
“绝对是她的原因!”千芗咬着牙齿说。
“有没有想过,不是她的原因,也不是你的原因,”阡陌,“只是在不凑巧的时候,他自身的原因,让他走上了选择的道路。你想过吗?你心中的千远真得是会因为这样的事选择这样的结局?”
千芗一愣,他不是!千远是个执着认真的人。
眼泪刷得下来:“可是,他为什么要死?”自杀?这个名词伤了他,也伤了一个家庭。
“人生中有很多为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阡陌,“就像千远带走了太多的为什么。你将永远不知道,包括清阙,她也一样,你是疑惑,她是不甘。”
“我不能恨她吗?”千芗很难过。
“你是要找一个难过的点,而清阙你把她想象成那个点。所以你对于这件事上,会永远走不出。”阡陌,“只有把这个点拔了,千远才真正是活在你心中的一个亲人。你和清阙也许是曾经都互相嫉妒过,你们同样永远不会成为朋友,就当是陌生人,从没有在生命中出现过的陌生人!”
“陌生人就不会恨,不会怨,更不会嫉妒,我明白了,”千芗需要走出,可是需要时间。
…………………………………………
很累,阡陌整理着文案,这一天,从他脑海中过滤过的东西很多,原来他不曾接触过的心理有那么多,大的,小的,奇怪的。
“老大,你有没有想过千远为什么会死?”于斓,“会不是会真是清阙的原因。”
“应该就是他认识到自己的感情,接受不了,”阡陌说,“他死的时候穿的那件衣服就是千芗给他买的那件。
“复杂呢!”于斓趴桌上,她没有和阡陌说她心里想的事情,就在刚才,她把依涟的事情想了一翻,开始质疑所发生的事情只是巧合吗?
收拾完后,碰到一起走的火阑珊,阡陌突然想起一些事情:“阑珊。”
“恩?”火阑珊奇怪得看着他。
“你和千芗聊什么了?”阡陌有感觉,千芗说故事的时候,似乎有吞吐。
火阑珊似乎很随意得说:“没什么啊!聊了一点陶罐的事情,她也是我的学生噢!”
“忘记你是个小老师!”阡陌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五”中,
“把白麟拎回去!”宛榀修长的指尖在桌上随性得敲打,“它真烦!”
“没兴趣!”火阑珊喝着白开水,厌恶得把白麟推远些,“再多让我清静些。”
“那我可丢了!”宛榀撇嘴巴,细长的眉眼十足厌烦了白麟。
白麟低沉得:“喵……”周身银光闪闪,根根毛竖起来。
“生气了?”宛榀按下它愤怒的银光,“算了,算了,惹不起你,你爱窝哪就窝哪,别烦我就是了!”
顿时,白麟的毛软了下来,柔顺得像锦锻。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那人看看空荡的“五”,忧郁下,回头又走了。
“他会再来的!”宛榀葱白的指尖继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暧昧?”火阑珊若有所思。
“磨人啊!”宛榀点点头。
白麟也表示深沉,不作声。
宛榀双手一挥,白麟和火阑珊齐闭眼,漫无边的银光遮住了视野。
白银湖边,
一个女孩向他们招手,待他们走近后,微行礼:“您们来了?”
“幺妹!”火阑珊笑笑:“可好?”
“虽然寂寞,但恬静!”幺妹的笑容很灿烂。
“你惧怕白银湖吗?”火阑珊问。
“我心纯净!”幺妹笑容灿烂,她的脸和七十年前一样年轻秀丽,“已知足!”
他们千千百年一直寻找的守湖人,那是他们五个都未曾能拥有的“纯净”,他们有爱,有欲望,有要求,只是他们未曾会有“如果”。
幺妹的纯良之心是白银湖的天然屏障。
“白麟!”宛榀惊呼。
白麟跳入了白银湖,但它没有淹没,一圈又一圈,湖面银光中慢慢出现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出现一团白色的雾气,火阑珊漂移过去,弯下腰,似乎是抱住它,亲昵得俯下身体,宛榀却化做双翅的巨人,挡在了幺妹的眼前。
“那是什么?”幺妹在身后轻轻得问。
“红尘!”
红尘?幺妹静静得思索。
不良久,宛榀两人一猫又翩然得立于她面前,白银湖一片沉静。
“红尘是什么?”幺妹问火阑珊。
“你从红尘中来,你比谁都了解!”火阑珊嫣然一笑。
白银湖空寂渊远。
街道灯火通明,灯红酒绿,于斓站在一辆车的阴影处,看着依涟踉跄得醉酒状态,不禁伤感,这一切,到底是可以摆脱的?还是宿命?如果……如果……真得存在吗?
依涟突然清醒,眼睛不住得扫视周边环境,终于,她的视线和于斓交集在一起,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于斓心寒。
她在笑,拼命在笑。
“依涟!”于斓害怕,不敢靠近,这样的依涟似乎满身的绝望和拒绝。
如果,如果她能正常得生活,我宁可……
于斓不知道,她没有“如果”!
依涟大肆得呕吐,吐得狼狈,往前走,向着于斓去,于斓却后退了,她在恐惧,依涟让她不知所措。
呵,呵,呵,
“我没有勇气面对我的痛苦!”依涟吼出一声后,奔到路中间。
“依涟,不要!”于斓被急速的车浪掀到一边,依涟在车轮下绽放,最后一刻,她居然在微笑,笑得单纯,和当年于斓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于斓在车轮止住的嘶哑声中,只听见那年,依涟在说:“噢,我相信你!”
于斓的头在撕裂,无边际的银光遮去了她全部的视线,什么都没有,四个修长的身影慢慢走远。
嘈杂,喧闹,警鸣,于斓苏醒过来时,一个女孩正扶着她,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安慰:“别怕,都过去了!”然后转向离开了。
于斓没有看到她的脸,只是面对她的背影有些许发呆。
依涟被抬上车,于斓看到一个白布角……
昏暗的灯,千芗看到清阙落没的身影,没有往日的嚣张和轻浮,突然心口一柔:“如果,如果我身上不再痒,不再过敏的话,我就原谅她!”千芗只为寻找一个理由,来释放她心中的那一抹纠结。
如果,她身无完肤,痛痒难受,我毕不了业也无所谓。
几天后,清阙去办理转学手续,看见千芗光洁白亮的手臂,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