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塔……”
最后一次亲吻她的脸,轻微又清晰地将所有的字吐出,“今夜满足你所有要求……明日,我不愿再见到你。”
为何桃花落后方才抽出新芽。她的爱,他不怜惜。
恨才是爱的灵魂。
她在西南藩有自己的住处……第二****就打算离开不再见他。无人送行,内心像是被掏出一个缺口。
“带你去个地方。”衍魄依旧是始终充满诡异气息。
她被命令坐在一棵树上,面前是一家破败农舍……她有些厌恶的皱眉,衍魄却早已不见踪影。
“姑娘。”低下莫名出现一个人类,身材高大却又傻里傻气的年轻男人。“上面危险,下来。”
她不应,那个男人就要爬上树来救她……她觉得有趣,跳到田埂边,“有事?”
“并无事。”对方只是傻笑。
她知道这个男人喜欢上她了,就如她当初会喜欢上雅塔一样……一见钟情并非是被人遗弃的神话。温暖的感觉涌上来,像是惋惜与自嘲……叹口气,如何都是骗不了自己。她爱雅塔,哪怕是要去恨他……恨得越深,那是爱的越痛。
雅塔闲来无事会想起自己么?
“姑娘?”对方探问。
她抚头,理了思绪后笑道,“累了,可否去你家一坐?”
自然是男人求之不得的事。
一住就是几日。本是不安分的女人,但因为心灰意冷,无心思再想春宵,而是每日长一声短一声叹气。
而竟不知日子过得如此快。
男人叫陈江,对她甚是客气。而他本人大字不识一个,仅是种地的好手,说话也平直,毫不遮掩的说要娶她……那个几乎失明的母亲,也开始攒钱筹备喜事。
她沉默。不知道为何要留在这里,她对于陈江没有一点感情,正如雅塔对于她。
或许已经明白一些了,许多事是强求不得的,大概衍魄也是叫她这么理解吧。焦躁的心渐渐平缓,忘了他吧,不配拥有他。
她只能苦笑,自己是个不干净的女人,而雅塔,他还年轻,在他将来的日子能够创造辉煌。
“要走了。”她低垂着眼,淡淡说道。
陈江有了惊惶的神色,却又不知如何表达。“你住哪里?”
男人天真的像一块凝玉,纯的无一点瑕疵。而那些在床上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都是欲望附身的魔鬼。
他却是那个对她感情最真的人。最终她答应留下来,毕竟要陪伴一个人类过完一生,对她并非是太久的时光。
但战事再起,陈江应征。劳动的人永远只有一腔的爱国热情,他不知道战争带来的是什么,只知道立了功回来……将会得到两亩地,一头牛和两头猪。
政治家的把戏。“不许去。”她说。
男人以为他舍不得,安慰道,“今年叶落前便能回来,回来娶你。”
对于战争她是见得多了,她也靠别人的尸体铺出一条路。“收拾东西,我带你走。”
“去哪里?”
“我的住处。没有税收,没有征兵,再赠你十亩地,如何?”
男人不答应。血气方刚的年龄,他立志要闯出一番职业,第一次嘲笑伏灵的见解如其他女子一样短浅的可怜。他什么都不怕,他有的是力气。
最终是走了。走了,便已经无法回来。
她知道。
陈江的母亲过了几日便死了……一个收税的小吏推了她一把,她倒在地上就没了声息。将几串钱交出去,还是不够多,她就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待小吏转身,她就将指甲往对方脖子上滑下去,头便落在地上。
之后的事无人明了。
离那屋子百余里的人家说,一天夜里那房子着了火,火势三天不见,直至最后只剩一堆细灰。
她忽然就笑起来。
依旧是不急着回去。她还有一件事要做,便是侮辱他。
雅塔经过的时候她依旧是倚在长廊上,露出最娇柔的姿态,像一只哈巴狗在阳光下慵懒的舒展身子。
她没叫他,雅塔却停下来。
第一次主动地停留,却不是为她。那棵桃树已经花败。
“谁的?”雅塔眯眼。
她十分满足的揉着自己的腹部,此时的姿态是这个小小的隆起愈发明显。“你的呀。”她将头偏向一侧,露出最美好的笑容。
雅塔的手握成拳,又松开,脸色苍白的转身离开。
陈江的死讯得知是在三月后。仅是官府贴了一张榜,她仅是抬头,随后又急急的从表情各异的人群中穿过。
并不伤心,却是迷惘的怅然。
而腹里的东西就是她的骄傲,她总是得意的从雅塔面前晃过,不理他,却是与肚子里的东西喃喃。雅塔终于怒了,一拳打在石柱上,裂缝如蛛网密布开,血液顺裂缝蜿蜒而下。
他俯视她,眼里已是布满冰霜。
她却只是抬头,打个哈欠,挑眉问道,“名字?名字可否有想过?”
要的就是让他后悔。她高傲的扬起下巴,笑意愈浓。
雅塔的手甩下来,最终是无力的垂下,没动她分毫。
孩子生下来了,不是雅塔的。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她只是用绸布将这团东西裹了,埋在那棵桃树下。
是个死婴。
是个半人类。
是陈江的孩子。
一切能离开的已经都离开了,下一个离开的人,就是自己。她渐渐回想起那个老实的人,那个唯一能真心待她的人。陈江,她一遍遍回想着,或许当初应该喜欢他一点,用尽暴力手段将他留下……
已是过去的事。
而要面对的,是雅塔冰凉的面孔。
现在,真的是要走了。
“放弃了?”雅塔呼出的气都凝成冰晶,讽刺道。
他还是介意自己当初杀了小白狐。
真的是该走了。
“怨恨我?”
轻描淡写的一声,“恩。”
是的,我也恨你。
及至那场大战,她始终是独自一人。再不愿亲近男人,倦了。她不愿知道他的消息,但他的消息确实不断传来……实力发展到与衍魄相当,人人都畏惧的鬼魅男人。
斯若雅塔。
雅塔很出色。
雅塔。
我死了,定有一天让你陪我……一起死。
“阿九。”
我睁开眼。他看着手表,“正好睡了十分钟。”
忽然觉得奈岚好无聊。“是伏灵……”我说着,一片挑花花瓣停落在我鼻尖上。
他抬头,而此时,天空已经是淡红色的一片,无数粉红的桃花花瓣飘落,带起清爽的旋风,铺面又轻柔的遮盖过来。“伏灵是么。”奈岚叹道,我取出冰凉的妖珠,颜色已经变了……纯白晶莹,像是凝固的眼泪。
像被人理解一些吧。
珠子中央绽开裂缝,最终碾碎成粉末从我指尖滑落。
灵魂已经安息。
桃花触地即逝,一阵桃花雨就像是碎裂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