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落到小杜的棉袍上,不时发出簌簌的响声,或者有溅到脸上的,凉丝丝地化开了,吉阳城这年的冬天比往年冷,竟然下了雪雨,小杜虽穿着厚厚的棉袍,走了很长的路,手脚依旧冰冷。
秋婶在不远处吆喝了一声,小杜赶紧加快了脚步,穿在脚上的棉鞋了有些浸水,冰凉凉、湿腻腻的非常不舒服,但小杜很怕这个大脸盘的秋婶,秋婶是阁里管事的,专门管给犯事的人施刑的,小杜喜欢犯错,所以没少受刑。
撵上秋婶,秋婶一巴掌就拍在了小杜的后脑上,因为冷,小杜戴了一顶旧的狗皮帽子,就这样她还是负痛地跳了一边,秋婶便开口骂道:“阁里就属你是个没用的,长得跟个瘦猴子似的,盈香阁里的本事指望不上学个一二,这盈袖阁里的本事你照样没学一分象样的,真是养着白吃白喝了!”
小杜伸手护着后脑,看着秋婶,她隐隐记得很小的时候生活在一个石头很多的地方,有个不算疼自己、却不会打骂自己的男人带着自己,那个男人喜欢穿镶着多边的、黑色的、华贵的衣服,好象和自己说过三句话,可三句话到底是什么,小杜记不得了;男人,长的什么样,小杜也记不得了;然后流浪过,饿晕了,被带进了阁里,吃了一顿许久没吃过的饱饭,只是那顿饱饭吃下后,小杜就不能再在街上流浪了,而变成了阁中一员,成了秋婶的徒弟,小杜进阁三年了都还在想那顿饱饭吃得值不值得。
跟着秋婶来到一个旧院子前,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秋婶,忽然拉住小杜的手,一下变得卑躬屈膝地对两个守门的男人道:“奴家是‘棠氏面馆’的,里面爷吩咐送些吃食!”
那两个男人嘴一驽,秋婶连忙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小杜才发现秋婶手里拎了一个漆得簇新的食盒,两个男人查视了一番,才同意秋婶与小杜进去了,进了院子,小杜的手一凉,秋婶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小杜虽穿着厚厚的棉袄,依旧觉得那寒风不停地顺着脖子、袖子灌进身体里,没有秋婶那手的温度,她忙拢了拢棉袄,将手拢进袖里,加快步子走进那个似乎很热闹的院子。
在滴水檐下站住,有人盘问后,才让走到影壁,小杜这一次终于有了秋婶讲的杀手的敏感,心里不安起来。
在影壁那里被喝住,再一次被盘查,还用银针查了所有的吃食,然后有人吩咐:“让小的送进去,老的到滴水檐下等候!”
秋婶连忙将食盒递给了小杜,小杜接在手里,不安地看了秋婶一眼,秋婶使了个狠狠的眼色,小杜害怕那眼色,只得拎着食盒往屋里走,一个丫头掀起了厚厚的帘子,一股热浪就扑了过来。小杜才感到那在马车上已经有些麻木的腿脚舒缓了过来,身体也渐渐地暖和起来。
厚厚的地毯、轻柔的琴声伴着小杜没听过的声音,使得屋子春意盎然,小杜走到屏风处,看见有一个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在那里弹琴,这女孩子可不象自己那样黄黄瘦瘦干干的,小小年纪,就眉如黛,眼如画,生就一番媚态。
屏风是用薄绡绷的,那一面光光亮亮地燃着十几只红烛,小杜透过绡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情景,正中摆着一张宽大的梨花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