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从澳大利亚飞回来,处处留意她去过的城市,走过的路,工作过的地方,住的地址,寻找,寻找,寻找。这不是第一次有那种发疯的感觉,不是第一次这样销声匿迹的折磨他,报复他,让他无迹可寻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她狠心,善良,每一个都像是极端,反反复复如同梦境。准备放弃,准备离去,总又按耐不住,只要一呼吸所想的几乎都是她。
不经意间想起她喜欢的食物,路过他曾带她吃过的每一个地方。想起她第一次给他剥小龙虾的样子,不知不觉来到一个餐馆,看见她坐在餐桌前,心无旁骛的剥着龙虾,样子倒是一点儿也没变。想去上前扯住她的手问她许许多多在脑海中预定好的问题,看见她认真的样子又突然有些不忍心,只想静静的看着她。
去柜台拿了一包烟,她在结账,却没有在意身旁的他,很仔细的算着找回的零钱,直接从他身边忽略而过,曾经多少次他看着她从自己身旁走过,又不得不克制住去看她身影的冲动。
点上一支烟,看她远去的背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到对身边的事情不闻不问到这种境界?大概只有她能这样对他,也大概只有她能把他忽略千万次,他要不计前嫌的牵着她故作严肃的告诉她,若是再这样你走丢了就吃不到我做的了。果然,从那以后,她十分听话的跟在他身后。再也没有走丢过。再也没有吗?他自嘲着,六年前她不是被他弄丢了吗?这一次,是曾经千万次加在一起的一场报复,找不到了,找不到她了,在他离开后的那几年,他拼命的去联系去忏悔,给她写许许多多的信,四处打听她在哪,过的怎样,可结果呢?一无所获。她真的被他弄丢了。
是从何时开始她对他变得那么重要?他遇到过每一个和她相似的人,她们比她好千万倍,这样千万倍的她们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陌路人,没留下任何痕迹的陌路人。看见任何事情任何物品,所想到的只有她,多少次想将过去忘记,去放下,烧了所有能够让自己想起她的东西,毁了所有与她有关的记忆。让自己变得麻木不仁,把自己折磨成不像样的样子。那些日子里他也快不认识自己了。他认输了,放不下的就是放不下,即便让自己死去她还是会在他的记忆里,因为他的心中一直有她啊。
他哑然失笑,脑海里想到的是今天晚上遇见她的画面,穿着不符合自己的短裙,化着妆,还是一脸稚气。同她说话她还是会低着头不看人,这样炎热的夏季,她的手冰凉的十分舒适,让自己不想放开。却还是要克制,在众人面前克制自己的一举一动。餐桌上她一直都在低头吃食物,始终看着她,她倒是很乐意,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怎么也不抬头,眼中只有桌子上的食物,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毫不露出吝啬,只顾着大口的吃,旁边的人都直接忽略她,她也毫不顾忌。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自己竟然有点胃口大开,从出国后自己的胃口一直不好,还曾连续打过半年的葡萄糖维持生命,现在看着她觉得自己的肚子空空的想吃些什么。提起筷子又看了看她,有些不忍心和她抢食物。遂罢,放下筷子,耳边听着别人的工程介绍,实际却一直专心致志的看着诸小七吃东西的样子,心里一直留意,看着她总是想把刺从鱼肉里剔出来但一次又一次剔的十分辛苦,好想自己去帮她一把。想到这里,礼辞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他记得以前的诸小七吃鱼从来不挑刺,他还为此说过她很多次。他喜欢吃剔刺的鱼肉,每次吃鱼诸小七都会很专心的帮他剔,放在一旁。偶尔她累了,他就剔好了喂到她嘴边,她回露出很夸张的样子然后撒娇说想再吃一块,他会懒得去动,她十分乖巧的自己剔。每每看见她这样都只觉得若是能一直如此就好了。管他何年何月。
指间的星火已经暗下去,又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嘴边。嘴角开始浮出一丝的笑意。
第一次遇到诸小七是在高一军训的时候,他站在她后面,那时候她还是短发,教官要求女生一律不可以披头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勉强扎起来,谁知头发总是调皮滑下来,诸小七总要不断的重新去扎,好多次礼辞看不下去了想去帮她一把,诸小七总是会在这时候使出一种法子自己搞定。这种纠结的心理像是诸小七的一种勾引,让礼辞心里起痒痒。一直面对着她的背面,试过好多次想看她的正面但一直未能所愿。军训结束以后,礼辞带着好奇心想看她的正面,故意走在她面前然后假装不经意的回头,整齐的短发,清秀的脸,不算是好看,带着婴儿肥,笑起来还有点小酒窝。就是这样一张普通的脸,一个普通的背影日日夜夜出现在他的梦里。
文理科分班时候他选了理科,以为不会再遇到她谁知坐在教室里帮老师点人数时才发现原来她也在,有种莫名的开心,仗着自己是班长的职位偷偷把座位调到她旁边,处处护着她。那时候自己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除了我谁都不可以欺负她。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和她同桌,除了我,其他男生不可以靠近她。”班上甚至还有传言说诸小七喜欢他,对于这种传言礼辞的感觉是开心和忐忑。可是和诸小七同桌那么久礼辞只觉得这只是传言,因为对于诸小七而言喜欢这个词只能用在食物上面,她精心研究各种美味的食物不断的去尝试,且十分具有革命精神,最让礼辞感动的一次是诸小七竟然送给他一块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礼辞十分感激,谁知诸小七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赶紧吃吧,再过五分钟它就要过期了。”从那以后礼辞觉得对待诸小七不能太好她是没心没肺的。
是怎么在一起的呢?是谁先开的口呢?礼辞?诸小七?好像是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诸小七就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分给礼辞,礼辞给诸小七做每一道美食,厨艺成长的速度令人咋舌。礼辞甚至在后来问自己,诸小七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会做好吃的啊???那真是太糟糕了。不过诸小七倒是很喜欢他会做饭这一点,虽然她从没有承认过。礼辞倒是很不自信的问过诸小七“美食重要我重要?”诸小七只是笑了笑“当然你重要啦,有了你才有更多的美食。”听完这番话,礼辞狠狠地掐了诸小七的脸。
高二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比较流行游戏厅的超级玛丽总是几个人结伴去玩游戏,大概有一个月吧!又或许是人类的犯贱心理,得到了的能够持久珍惜的有几人?那一阵子,他们疏远了,他总是旷课去玩游戏,留她一个人在教室,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的话题越来越少,他没有再给她做新菜谱的食物,她没有再分享她新喜欢的零食,没有分享自己喜欢的音乐和书。慢慢地疏远了,她找他去看烟火他以其他的理由拒绝,游戏,游戏。在他眼里只剩这个了。不知为什么他对她开始有些厌烦,她问他在哪?告诉他新布置的作业。他置之不理。在游戏厅遇到一个玩游戏很厉害的女生,于是总与她在一起,一起组队,一起讨论,疯玩。仿佛诸小七这个人从来没有生活在他的生活中一样,路过的时候她向他打招呼,他直接忽略。为什么会忽略?他不知道,因为旁边的人是另一个女生吗?
用这样的状态在一起两个月,一天深夜从游戏厅出来,路过公园天空炸开了美丽的烟火,把整座城市照亮。想起她说过的烟火,不知不觉走过去,出现在眼前的人有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他目睹着那个男生的手一点一点牵起她。脑袋里有什么和天空的烟火一样炸开了,在一起那么久,他没有牵过她的手。那是第一次有的心碎和难过,心中是满满的怒火,带着愤怒走上前,烟火刚刚放完,诸小七转身看着他,想好的话都堵在喉咙间她牵着那个人的手从他身边走过。怅然?失落?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在安静的教室他破天荒的来上课,一天,他们没有说任何话。自习课后他终于按耐不住了,他问她那个男生是谁?她却问他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他哑口无言,释然大笑拥她入怀。她一直数落他最近对她种种的冷淡行为,诸如此类。他听着她的抱怨,一点儿也不恼火,讨论起那天陪她看烟火的男生,她一直不解释。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个人叫诸勤,诸勤,诸小七的亲哥哥。
在一起和好后刚一星期,礼辞又经不住诱惑去了游戏厅,几人结伴遇到那个女生心中有了些距离。她却一直继续以往的那种欢快,还有几分戏虐的意思,她对礼辞是司马昭之心。同伴总是拿他们打趣。礼辞不拒绝,他喜欢暧昧,就如同他和诸小七是从暧昧开始的,没有任何告白。于倒贴的女生多少人能够拒绝呢?礼辞就像在进行一场三角恋,白天教室里他喜欢安静陪在他身边的诸小七,晚上在游戏厅他喜欢和他一起玩游戏的段婕。也许是女生的第六感或是直觉,在某一天的夜里他抱着段婕看视频的直播,这时候诸小七进来了,他措手不及,段婕显得十分泰然,诸小七什么感觉,礼辞不知道,但他的心里是满满的愧疚,愧疚有什么用?索性直接昂首挺胸搂着段婕理直气壮的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诸小七只是问他游戏重要我重要?他以为她会生气会闹会问她为什么,如同所有电视剧里出现的场面。她没有,只是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让他哭笑不得。
礼辞停止的对记忆搜索,他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想到的不是他有多爱诸小七而是他对诸小七多么残忍,他对她有多么愧疚!
黑夜里,只有一点点小火星在慢慢燃烧殆尽,弥漫在空气里的只剩下零散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