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色笼罩漆黑一片的公路上,慢速行驶似乎开的特别小心的面包车如开垦光明的勇士,扫除前路的黑暗,坚定前行着,而它也并非孤军作战,在前方,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嘶鸣声,便见一束光弹升上夜空,盛开出一朵光彩夺目的烟花,它稍纵即逝,然而这一道接一道盛开的美丽,仿佛是夜空这张阴暗的脸上,咧开了嘴的笑容,让那似永恒悬挂、亘古长存的一颗颗星星,黯然失色。
在烟花盛开时,张恒便让众人下了车,他站在车顶上观赏着这一朵朵美艳的烟花,仰望着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待烟花落尽,夜空重归于寂静时,张恒朝着抱着身子抵御寒风的邹凯八人问道:“你们是愿意当这盛开刹那的烟花,还是平凡永恒的星星?”
这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哲学深奥的问题,若此别人问他们这些地痞的话,他们耳巴子就扇过去了,但是无论个人战力还是帮会势力均是他们所望其项背的张恒来问,邹凯八人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他们思索了会,便是相视而望,显然都有了答案。
邹凯率先答道:“张爷……”
张恒打断他的话:“别把我叫老了。”
“咳咳,对不起对不起,张哥,我愿意当那盛开刹那的烟花,人生若是精彩,短暂些又如何,不枉世上走一遭。”邹凯说到后面有些激动,大有慷慨陈词的模样,这是他的心声。
其余七人纷纷点头,同样要做刹那盛开烟花,而不愿做永恒的星星。
邹凯看到张恒脸上淡淡的笑意,不禁问道:“张哥,那您的看法呢?”
张恒从车底跃下,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上车吧。”
众人再次挤上车后,张恒看着这些内心渴望上位的地痞们,心中一叹,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痛恨平凡,要出人头地,即便付出再大代价,双手沾染再多罪恶,即便只能成为刹那盛开在夜空的烟花,也是在所不惜。
“我读高中的时候,与你们也是一样,要做烟花,要让自己光彩照人,恨不得让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张恒随手点燃一根烟吸了口,烟雾缭绕在他脸前,他微眯着眼睛,面上有几许迷茫,追忆着过去,而众人连呼吸都尽量放慢下来,倾听着,希望能听到更多的关于张恒的故事。
“不甘平凡,我的行~事作风便非常的高调,将一切的平凡,骄傲的破坏掉。军训中殴打教官,课堂上教训老师,在放学的路上欺负同学,甚至还威胁学校高层,那么的张狂,那么的肆意青春。”
邹凯八人深吸了口气,这果然不是平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若是跟他们一个年代的话,那就是他们的老大啊。
“慢慢的,在学校所做的一切根本满足不了我不甘平凡的心,我对此感到厌倦,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学校外,看到了道上的黑帮。我一手建立了斧头帮,从开始的三人,发展成为了县内的第一帮会,我张恒的名字,我张恒的威风,让双江县整个地下世界人人畏惧。”
张恒只言片语便将这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囊括,其中的危机四伏、腥风血雨丝毫不提,但没人会忽略,对张恒的胸襟、豁达由衷钦佩。
邹凯赞叹道:“张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在读高中就创建出如此威名的斧头帮,一代人杰啊。那开帮的三人,除了您与白魔外,还有谁啊?”
张恒今晚思绪良多,也愿意多说会话,笑着问道:“你觉得一个地下帮会,能发展壮大起来至关重要的是什么?”
邹凯面色肃然,顿时明了于心,当即沉默,不再询问,像这样的官方保护伞,张恒绝不会透露出来的。
面包车停在了张恒家门口,张恒下车时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邹凯,他可没有告诉邹凯他家在哪里。邹凯吓的面色发白,连忙解释道:“张哥,我只有知道您的家人朋友,我才能做到不招惹他们,不惹到您啊。”
这倒也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张恒没说什么,让他们离开,这也是他让邹凯直接送他到家的原因,因为只要邹凯有心,绝对是能找到他家来的,他谅邹凯也不敢再惹他,更何况能生下他这个变~态的张爸张妈是能轻易惹的主?
深夜两点,朱茵在床边守着手机希望得到兰姐发来的信息,终于敌不过困倦,睡下。
次日清晨,张恒早早被张妈叫醒,因为今天是大年三十,照例清晨是去他阿姨家过年,吃早饭。而中午张恒的姐姐、姐夫会来张家,然后一起去外婆家过年。
“我回来都好几天了,怎么姐姐都不来个电话?”张恒一边穿着鞋子一边问张妈。
张妈笑道:“这不是你七年没回了吗,我和你爸商量着要给你姐姐姐夫一个惊喜。”
张恒翻白眼,道:“得了吧,姐姐还好说,姐夫躲我还来不及呢,惊吓还差不多。”
说起姐夫郭成,张恒心中也是有些不快,因为在当初与姐姐张慧结婚没多久便是对张慧使用暴力,那时候张恒还在读高中,看起来除了一头非主流的黄发外,并没什么特别的,他在亲戚朋友面前也是扮演着好人形象,不过再得知张慧被打后,年轻气盛的他立刻就撕下了好人的伪装,将郭成一顿暴打,甚至还用绳子将其捆绑起来,用摩托载着在永丰镇游街示众,从此以后,张恒便在郭成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让其对张恒是十分畏惧。
也就是这些年,郭成知道张恒不回家,才敢与张慧来张家过年,而这也正是张妈未曾告诉张慧关于张恒回家消息的根本原因。
张恒在阿姨家吃完饭后便前往朱茵家,像朱家各个亲戚拜年,其中过年红包自是不用多说,一户一户跑,到下午两点方才结束。
张恒准备带着朱茵回家时,电话响了,是张妈打来的,一接听便听到张妈又怒又急的声音,道:“恒子,你赶紧回来,你姐夫又犯浑了,要打你姐。”
“妈拉个巴子!”张恒闻言当即骂了出来,带着朱茵以最快速度朝家里赶,心中怒火上涌,“好小子,七年不见,胆子大了不少,竟然敢在我张家动手打我张家的女人。”
朱茵终于是见到了平素淡然的张恒的怒容,她是心惊肉跳,不禁问道:“阿恒,什么事情啊?冷静啊,冲动是魔鬼。”
张恒没有回答,待到达家中时,他正好看到郭成拿起椅子要砸朱慧的一幕,若非是顾忌挡在前方的张爸张妈,说不定就砸下去了,但他仍不愿放下椅子。非常愤怒的他,甚至对于骑着摩托到来之人,也是无心在意。
张恒一下车,心中酝酿已久的怒火就是爆发了,猛然一声大吼,如平地惊雷起,“郭崽子。”
这世间只有一人叫郭成‘郭崽子’,而且张恒七年来他的声音未曾改变,顿时郭成就像见了鬼一般,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椅子便是掉落下来,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又是畏惧又是茫然,这刚一回首,一个带着怒火的拳头就砸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一个翻转的就摔倒在地。
这一拳张恒竭力压制着力量,但仍然让郭成感觉要死了一般。
张恒还想打人时,张爸沉声道:“住手。”
张恒握着拳头,克制着打人的欲望,拿起旁边的一杯冷茶泼到了郭成脸上,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不少,一看到张恒那张愤怒的、比魔鬼还让人恐惧的脸蛋,郭成吓的尖叫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流下,哭喊着:“恒哥,我错了,我不该有暴力倾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张恒冷哼着,道:“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打女人的男人,更何况你打的还是我的姐姐,说出去,让我的脸往哪里放?看来,得带着你在县里走一圈了。”
郭成感觉末日来临,因为他的家就在县城,他的工作他的一切都在县城,若是张恒将他绑着在县城游街示众,那他肯定无颜面对乡亲父老而会投河自尽的。
张慧见到张恒出现,本来还存的害怕顿时烟消云散,跑过去对着郭成一阵拳打脚踢,骂道:“竟然还想拿椅子砸老娘,你活腻了,看见我弟弟就吓尿了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不是老娘看在孩子份上,早就跟你离婚了。”
张恒非常了解张慧,她就是喜欢嘴上逞强,闻言便问道:“怎么,郭成要跟你闹离婚?你胆敢试试。郭成,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有半点欺负我姐的行为,就别怪我冷血无情了。好了,别跪在地上了,给别人看见了,以为我们欺负你,让你受了多大的委屈的似的。”
倒是张慧连忙将郭成扶起,带着已经变成温顺羊羔的郭成去换洗衣物了。
张恒问道:“妈,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大过年的还要打起来?”
张妈说道:“这事其实也错在你姐,你也知你姐向来喜欢赌博,而在这赌博上的胆子比你也差不了多少,昨晚输了二十万,是郭成准备用来买房的首付。”
张恒点点头,道:“这二十万咱家先借给他,最近我手头不方便,等年后,我再转一笔钱给你们。”
张妈从来不问张恒钱是怎么得到的,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旋即便是说道:“今晚你还是会有朋友过来吧?”
张恒正要答应时,对面村路上,远远的便响起了跑车引擎的轰鸣声,一阵一阵的,但见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驶向张家,在后面十辆黑色越野车紧随其后,就好像什么大人物来到了罗湾村。
顿时,整个罗湾村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