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辜仁恪暗中跟踪那黑衣人朝东北而去,那黑衣人的轻功颇为了得,一路上兔起鹘落,身如离弦之箭,辜仁恪在后面紧追不舍,没承想这一跟竟跟了整整一个晚上,连辜仁恪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个晚上究竟走了多少路程。辜仁恪并没有在轻功上花过多少心血,他的轻功造诣也远不及那黑衣人,此时他全靠内力在硬撑着,但他生性倔强,如今好不容易捞到这一节尾巴,他怎么舍得轻易放手,总算他内力深厚,倘若换了别人,以如此快的速度奔跑整整一个晚上,纵然不被累死,恐怕也已经八九分断气了。
眼看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那黑衣人来到一个小村落,那村落约有百余户人家,却不见一个人影,黑衣人走到一座大瓦房前,在大门上轻轻敲打了数下,门“吱”的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黑大汉。辜仁恪飞身上了屋顶,双脚钩住屋檐,使出一个“珍珠倒挂帘”的身法,隔着窗户纸向屋中窥探,屋中除了那黑大汉之外,还有一个白面长须、穿着打扮颇为体面的中年男子,他二人对着黑衣人一拱手,道:“单舵主,你回来了,可曾见到秦舵主吗?”黑衣人道:“见到了,我已将令主的命令传达给她了。”中年男子道:“咱们到密室里去谈吧。”他们走到一堵墙前,将墙上的灯座向右拧了半圈,那堵墙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入口,三人进去之后,石门又自动关上了。
辜仁恪心中不禁有些犯难:“我该不该跟进去呢?现在我已经查到了他们巢穴的入口,收获已经不小了,贸然入内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不如就此罢手。”但转念又一想:“进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最好能抓到几个舌头,不过,要是被他们看到了我的真面目,将来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人皮面具在身上,他撕下一幅衣襟,右手食指运足内力,在衣襟上戳了两下,戳出四个小洞来,然后把衣襟蒙在头上,作一个面罩。
本来辜仁恪只要双脚一松,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地落到地上,然后借着地面反弹的劲力,身体再次往上蹿,就可以悄无声息地由窗户进入房中,这三个动作本可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不料他双脚刚一沾到地面,足踝处立即被一双冰凉的鬼爪死死握住,与此同时,他脚底一空,下面出现了一个陷阱,那对鬼爪抓住他的双脚使劲往下一拽,他身在半空,无丝毫可以借力之处,身体不由自主地坠了下去……
辜仁恪低头一看:握住他双脚的是一对大铁钳,那口陷阱长约两丈,宽不及一丈,深足有四五丈,陷阱底部是六架竖立的“一”字形排放的风车,三顺三逆,正在飞速旋转,当然,风车的叶子都是极锋利的刀片。辜仁恪刚刚看清当前的情形,忽听得“啪”的一声响,眼前顿时一团漆黑,原来头顶的翻板已经合上了。他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双脚运足内力往外一挣,那对铁钳顿时断作几节,然后他在半空中将身体水平伸直,头朝东,脚朝西,双手笔直伸过头顶,整个身体如一根横梁般卡在了陷阱中间,紧接着,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临死”前的两声惨叫。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辜仁恪忽觉眼前一亮,头顶的翻板又打开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将身一纵,“噌”的一声飞出了陷阱。陷阱旁边站着三人,正是刚才屋中的那三人,直到此时,辜仁恪方才看清楚那黑衣人的真面目,他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那白面长须者喝道:“你是什么人?”辜仁恪心道:“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那你们三个谁也别想全身而退。”当下也不答话,右手衣袖一挥,流星链子锤从袖中飞出,直打向长须者,长须者急忙拔出佩剑招架,锤来剑往,两人顷刻间已拆了三十余招。
辜仁恪忽见眼前黑影一闪,那黑衣人已欺身到自己面前,辜仁恪暗赞道:“好俊的轻功身法呀。”黑衣人五指如钩,朝辜仁恪抓来,辜仁恪举左手将其隔开,黑衣人移形换位,身如闪电,瞬间已围着辜仁恪转了好几圈,并时不时的向辜仁恪投来凌厉的一抓。辜仁恪闻到他爪上带有一股浓烈的腥味,心道:“不知有多少冤魂惨死在这只魔爪之下。”突然,黑衣人一爪抓向辜仁恪左肩的肩井穴,来势极为迅捷,辜仁恪非但不躲,反而将左肩微微向前一送,正好送到黑衣人的爪中,这实在是武学大忌。须知那肩井穴乃手少阳、足少阳、足阳明与阳维脉之会,是人身上三十六处要穴之一,即使被不会武功的人打中,也有可能会半身麻木,更何况此时是高手过招,辜仁恪的肩井穴受敌人如此狠辣的一爪,纵然不当场丧命,恐怕也会终身残废。黑衣人心头一喜,右手按在辜仁恪的左肩上,正要用力往下抓,岂料整只右手竟再也使不出半分力道来,相反,倒是从辜仁恪的肩井穴涌出一股极强劲的内力,自黑衣人掌心的劳宫穴而入,以摧枯拉朽之势沿着手厥阴心包经一路往上倒灌进来,如大江决堤,一发不可收拾。黑衣人吓得赶忙缩手,但他遭此一击,全身经脉已经大乱,一口鲜血不由得狂喷出来,这一下内伤着实受得不轻。其实,辜仁恪刚才那一击最多只用了三成内力,他是为了留个活口,好带回去慢慢审问,否则那黑衣人哪里还有命在。辜仁恪借此良机,五指成钩,朝他胸口抓去,将他怀里那个蓝色的小布袋硬夺了过来。
长须者长剑直挺,刺向辜仁恪的咽喉,辜仁恪左手衣袖往外一挥,从袖中飞出一只铜爪,爪上系着一根铁链,那铜爪装有机关,抓到东西之后会自动收缩,只听得“当”的一声,长剑已被它牢牢抓住,辜仁恪暗运内力,再一抖,长剑被折成两段,那个满脸横肉的黑大汉趁此间隙提起黑衣人跳出了战圈。长须者折了兵刃,便空手来与辜仁恪拆招,只见他双掌齐发,掌心浓黑如墨,并散发出一股焦臭味,只要是稍有一点江湖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掌心涂有剧毒,敌人不要说沾到他的毒掌,就是闻到那股气味也会中毒。辜仁恪心中冷笑道:“此等雕虫小技,也好意思拿出来班门弄斧。”他举起一双肉掌,竟然硬生生的与那长须者对了三掌。三掌过后,那长须者已觉头昏目眩,五内翻腾,他心知自己中毒已深,原来刚才对第一掌时,辜仁恪已将他掌心的毒质吸得干干净净,等到对第二掌、第三掌时,又将毒质尽数奉还,那种毒药本就极容易在人体内蔓延,再加上辜仁恪用雄厚的内力一催,剧毒顷刻便攻入了他的奇经八脉。这是他自己下的毒,他自己当然有解药,但辜仁恪哪里容得他腾出手来取解药,他只觉阴风四起,寒气逼人,辜仁恪一招快似一招地向他攻来。
辜仁恪眼看就要将那长须者制住,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他知道定是那满脸横肉的黑大汉在背后偷袭他,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了出去,正打在黑大汉的拳头上。辜仁恪的身体被震得微微晃动了一下,那黑大汉则被震得倒退了六七步,辜仁恪心道:“哎呀,看不出来呀,这傻大个竟是他们三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于是撇下长须者,直取那黑大汉,两人刚拆了五六招,黑大汉忽然虚晃一枪,转身就跑。辜仁恪不知他这是何意,回头一看,见那黑衣人正双手摁住一块石头往右转动,他背后的那堵墙突然一分为二,中间露出一块钢板,板上有许多小孔,乱箭从小孔中射出,如雨点般射向辜仁恪。辜仁恪右手衣袖一挥,流星链子锤从袖中飞出,锤随心动,大开大阖,将乱箭尽数拨开。黑大汉趁此间隙左手提起长须者,右手提起黑衣人,跑入室内,打开先前的那扇暗门,逃了进去。辜仁恪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