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不喜欢写游记,因为狂欢时候太暖,独自回味时候太寒。
我害怕这种反差,所以总是逃避,今天也让我逃避一次吧。
非常温馨有趣的旅行,不用刻意也能想起诸多暖心的细节。风轻、云淡、花香,人和人从陌生到友善再到分离,因为需要团队合作的地方比较多,在离开后就更不舍,队友的关系比昨天北高峰时候的泛泛更近一层。
我就是讨厌回忆这种带着甜味的旅程,总能勾起那些可笑的小女人心思。
而且这旅程实在太让人舒心,以致于和晚上的反差大到完全缓不过来。
我回过头去翻13号的日记,呵。
真是冷啊。
若是没有这个对比,怕也不会觉得那么受伤吧。
自然亲近起来的陌生人,突然生疏的……
和昨天一样可笑的地点和人物,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表情,只是换了一身衣服和鞋子。
默契的灰黑装。
大概是因为带着一段快乐旅程的余温,我在看到毒熊依靠在车旁的身影时还是有些高兴的,这种不打一声招呼便出现的风格非常“毒熊”。
十米的距离。
毒熊直起身慢慢走过来,我放缓脚步思考第一声招呼该怎么打。
我也真是傻,那时候还纠结是该先嘲讽还是先认错,完全想不到对方其实是来告别的。
从迈出第一步开始我已经输了。
停下来的时候我竟还对毒熊笑,完全没思考他当时那副奇怪表情的含义。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先打招呼,手抬了一半,话还没出口呢,毒熊非常突兀的打断我,说了句:“你说的对。”
莫名其妙。
“我们可能需要独自冷静下。”
呵,用可能这种客气的词干什么。
我愣了一下,笑容还来不及收回,一丝极浅的不可思议从心里冒了出来,那一瞬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毒熊的眼睛。
毒熊的眼神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俩身高差别较大,我完全没法在他眼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我自嘲的笑笑,那丝不可思议越变越大,就像深海中的一个小泡泡,在上升的过程中不断扩大,越接近海面越明显,最后“砰”的一声,在海上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花。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啊。
你以为自己没有在意过,以为自己随便就能放下,结果到最后,放不下的是你,不是那个你曾以为付出更多的他。
我收回自己可笑的目光,转过头看了眼旁边的花坛,平静了下心情再扬起头看着毒熊问:“这是合作结束的意思么?”
毒熊沉默了一会,大概6秒钟,每数一下我的心就更沉重一点,脸上却不认输。
“是。”毒熊终于吐出一个字。
尘埃落定啊。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上下磨牙紧紧咬合在一起,这口气憋了好久,终于松开嘴缓缓地吐了出来。
“好,拜。”我朝毒熊挥挥手,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进酒店大堂。
是拜拜,不是再见,我们不会再见了吧。
我憋着口气一路走到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窗往楼下望。
没什么好看的,也不要再抱希望了。
我承认自己输了。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女人,大脑构造和男人不同,在感情的事情上更容易犯傻。
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也是够丢人的。
输给了另一个老女人。
你说这个社+会奇怪吗?
两个人的事,总是要牵扯进更多的人,最后变成了两个女人的战场。
真是搞不懂。
是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太过天真,还是上一个年纪的女人过于残忍?
也罢也罢。
其实还是最初的两个人不够坚定而已。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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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24日,二月十六,忌移徙。
天气终于晴朗起来,经过了几天的小阵雨,这个城市的香樟树似乎一夜之间换了新颜,老叶子一批批的落下,新叶子在同样的地方泛着嫩绿,带着一些稚气的黄,可爱的像金庸笔下的周伯通,一大把年纪却拥有顽皮的笑容。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樟清气,一团团白色的柳絮随着微风荡在空中,偶有几朵从眼前飞过,想要伸手去接,结果带起的微风将柳絮搅得更远了。
“你在手机上写东西?”毒熊凑过来问。
拍开他的脑袋说:“起开!我写日记呢!”
毒熊难得露出夸张的表情,瞪大了眼又探过来说:“看不出来啊,这年代写日记的少了。”
我把手机贴在胸口说:“你懂个P,现在写日记也与时俱进了,手机上照样可以写,多欢寻啊。”
毒熊靠回自己的座椅,双手环胸,故意严肃的说:“这么紧张,肯定是说我坏话。”说完还皱着眉摇摇头。
我挑起一边的眉毛,露出挑衅的表情说:“对啊,就是写你坏话,怎么滴?”
毒熊朝我摊开手道:“拿来看看。”
我翻了白眼,摇晃着脑袋说:“gun!”
毒熊搓搓双手,一手握拳,用另一只手的掌心在指关节上轻摁一下,发出“啪”的响声,威胁道:“不给就用暴力了。”
我仍不为所动,做着鬼脸。
毒熊真跳了过来抢手机,我把手机往衣服里一扔,蜷起身子不让毒熊得逞,这货掰不开我开始挠痒,我“哈哈哈哈哈”开始求饶:“爷!哈哈哈哈,住手住手哈哈哈哈!给!给!你不住手哈哈哈哈哈!我怎么给!!!哈哈哈哈哈!”
毒熊满意的松开手站在一边,我仍保持防备姿势咳嗽几声,一脸正气道:“还没写完,等我写完先!”
毒熊想了一下,又回到自己座位,翘着二郎腿说:“快写。”
我又飞他一个白眼,正好一朵柳絮从眼前飘过,我屏住呼吸非常缓慢的伸出手,柳絮稳稳的落在我的手掌心。
真美啊。
轻,透,白(好像是卫生棉广告)。
呼吸重一点它就会跑走。
我盯着柳絮看了良久,怀着不舍的小心思轻轻将它吹走。
去吧去吧,天空才是你的游乐场,大地才是你的归属。
“快写。”毒熊又催我。
我把手机往兜里一放,笑嘻嘻的对他说:“会给你看的,还不是时候。”
他往前靠了下问:“哦?那何时算到时候?”
我斜着脑袋想了想,转了转眼珠说:“得很久哦。”
毒熊探过身摸了摸我的脑袋,又坐回原位,手支在桌上说:“这么说,我们得在一起很久。”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毒熊忽然抬起手看了下表说:“2016年3月24日18点26分,嗯,这是个好时间,不如我们私定了终身如何?”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毒熊一直盯着我,我慢慢收了笑容问:“这算什么?表白?求婚?”
毒熊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把手支在桌上,抬起手看了下表说:“2016年3月24日18点27分,嗯,这也是个好时间,如果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还在一起,我就把日记给你看。”
毒熊大笑起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干净纯粹,笑容从眼里化开来,让人舒心,他慢慢收了笑容说:“好啊。”
我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日记的界面给他看了眼说:“很无聊的,十年呢,得看多久啊。”
毒熊捏了捏我的脸,笑眯眯的说:“只要你能给我看就行。”
我似乎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雀跃着说:“哎,如果到时候我们分开了,我也会给你看,我把日记编成小说好了,虽然我不大会写那玩意……而且小说吧,还得有很多很多配角,给人物取名字什么的最讨厌了,到时候我自己都记不住,十年又那么长,这得写多少字啊。”
毒熊给了我一个很无语的表情。
我管自己思考,拍了拍桌子道:“我知道了,我就写我们从恋爱到最后分开的原因,嗯,对,就写这个,而且要写的别人看不懂,就你能看懂。嗯嗯嗯,就是这样,我再想想……名字嘛……全篇出现我俩的名字就行了,其他的名字全部用朋友的外号,比如死牛啊,BB啊,光头甜啊哈哈哈哈,我真是天才!”
毒熊露出特别无语的表情,眉毛都要挤到眼睛了,嘴巴扁起来,可丑了,我给了他一个嫌弃的表情继续说:“也不能都谁都看不懂,我想想,嗯嗯嗯,我可以给点暗示,仔细看还是会看懂的,嗯,要不这样,其实全篇所有人都是我俩的化身,我把我们遇到的所有事都拆开了放在别人身上,你看如何?”
毒熊回敬我一个嫌弃的表情道:“我看神州行呢还。”
“哈哈哈哈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把手拍的生疼,心里却高兴的紧,忽又一想,似乎还不行,于是又思考起来。
“嗯……分开的原因也不一定全在我俩身上,要是还有我爹娘你爹娘,你家三姑六婆啥的,就不好写了,这些人不能是我俩的化身啊,我这么年轻貌美,总不能按在我爹头上吧……嗯……要是没他们事就不写他们了,有他们就单独写……嗯……还有,万一发生一些特别残忍的事情,我该怎么写呢……哎呦好烦啊!你可别不争气熬不过十年啊!”我故作气恼的说。
毒熊揉了揉我脑袋,用宠溺的语气说:“好啊,我可不想看怨妇文。”
“呸!分开了我也不会变成怨妇!你给我等着,别给我机会烧你脑细胞,就你这点智商,到时候肯定看不懂!”
毒熊摊摊手不说话,我用左手撑着脑袋,右手食指在桌在轻轻的瞧着。
“嗒嗒嗒嗒嗒嗒。”
天慢慢的暗下来,毒熊喊服务员买单,我起身去门口等他。
晚上仍有些凉,天空的颜色从橙到灰黑渐变,云彩被不同颜色撕扯出不同阵营,街灯一排排亮了起来,树上的LED光带也依次醒来。路上走着的行人停下来抬起头,带着一丝诧异和欣喜的目光看着整条街变成绚丽的颜色。
喔,夜色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