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从毒熊怀里抬起头,拉着他的衣角,楚楚可怜道:“老师,对不起,我不小心绊了一跤。”
毒熊面不改色的说没关系,不着痕迹的拨开她的手,又继续往我这边走。
小姑娘仍不死心,又伸出手去拉毒熊,毒熊回过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边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学生们,终是停了下来。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这一群闹哄哄的人,庆幸自己坐在最角落,此时就如屏幕外的看客一般游离在画面外,感觉很奇妙。近者我可以看到她们脸上粗大的毛孔粉刺,远者甚至看不清对方的五官神态。声音乱作一团,就像是在经历一场大爆炸,若是仔细去分辨,却能清晰地认出几个主角的声音,可以通过语调猜测对方现在的心态情绪,而其他的那些声音,就真如电影里面的场外配乐,只知道是闹腾腾不着调,分不出个你我他来。
这一切似乎因我而起,我却无法融入其中。
分不清内心是悲是喜,抑或是久违的寂寞。
我调低了感官,不想去分辨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是憧憬还是惊愕,不想去听毒熊说的是安慰还是嗔怪,不想去知道旁边那两个女生给我的信息是“得意”还是“愤恨”,只觉得这一切都太傻了。
喜欢一个人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为何要使些小手段,把自己的心情拿到台面上来让那么多人品头论足,太不值得了。
若是那个人能接受你的喜欢,你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明明几个小暗示,几句小话语或者干脆一句“喜欢你”就能确认对方的心意,知道是该握紧还是远离,本可全身而退,何必将自己逼入如此境地。
明明毒熊给了你足够冷漠的态度,你又何必去再去招惹他。
明明你也知自己无法进入他的心,又为何还要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明明这是你俩的事,我又缘何怅然若失。
我又何需逃离这个教室,脑中似有千种情绪,乱哄哄的快要顶破皮囊,连毒熊匆忙拉住我时说的话也没听清。
乱了心,我跑到楼顶趴在栏杆上喘息。
着了道,毒熊的事情我干嘛如此在意!
不是一直告诫自己那就是个陌生人嘛,不是都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嘛,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对人有好感了吗!
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
若不是在这个李飞飞失约的无聊假期,若不是毒熊的一句婚姻介意,若不是想起老孙老林愁白的鬓发……我又何必留在这里陪毒熊胡闹!
我泄气的敲了阵栏杆,慢慢坐在了地上,也不管雨水是否已经将地面打湿。
今天的气温也不知道怎么的,比昨日冷了一倍,雨噼噼啪啪的下,一点没有春的温柔,充满了寒气,倒是像极了那冷冽刺骨的冬。
我暗自苦恼,觉得心有些难受,又说不上原因,只能站在风中迎着刀子般尖锐的雨,脸冻的僵硬,倔强地咬着牙不愿松开。
我干脆将大脑机器当机,就留下一小部分意识在风中飞,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飘渺,整个人处在一种空白的惬意里面。发呆的空间里面没有花,没有草,没有人,没有鸟,没有小姑娘,没有大毒熊,没有老孙的催婚,没有老林的唠叨,只有轻飘飘的自己浮在一片软绵绵的白里面。
待回过神,身上的衣服已湿了一小半,我笑刚才那个慌张失措的自己,笑那个矫情浮夸的自己。
我笑着笑着又开始烦躁,恨不得跑下去揪着毒熊问个明白。
你是怎么想的,好与不好,倒是给个明白,也不必我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会在小姑娘大胆表达的时候手足无措。
也不会一直不愿承认自己可以对你有好感。
你大爷的!
我多想诚实的告诉自己是多么羡慕那个年轻的学生,可以坦坦荡荡的喜欢一个人,带着最纯粹的善意和嫉妒,真真切切的喜欢一个人。
得也好,失也罢,单纯的喜欢一个人。
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没有可笑的过去困扰,不需要一月不落的跑去心理辅导,可以在触碰的时候感受到心跳,转身的时候感受到失落,可以怀着一颗即将跳出胸腔的心去制造一场小事故,可以撕心裂肺的痛诉缘分的绝情。
而不是像我这样,茫然徘徊,无法确认自己的本心。
我沉浸在自己的失落里,连毒熊的到来也不知道,直到毒熊的气味在鼻腔内填满,我听见耳朵边上有个淡淡的声音说:“走吧,去换衣服。”
我紧了紧外套,冷着脸转过身正视毒熊的眼睛问:“你想好了吗?”
一阵寒风掠过,我的神情必是冷冽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