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她有伤吗?”妖瞳从未如此发火,此刻却在吼一个小女孩。
“姐姐……”水儿吓得瑟缩了一下,却只注视着惜遥腹部快速渗出来的血。
“你不要吼她,这么多年了,我们什么伤没受过?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程惜遥脸色惨白,凄然一笑,隔着厚厚的纱布点了自己几处穴道止血。
“惜遥……”
“水儿,告诉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多人,好多蒙着脸的人,到了姨姨的家里,姨姨……姨丈……还有海哥哥都被……被杀死了,我好怕,好想逃跑……后来,后来,一个光头叔叔进来,打走了那些人,救了我……后来,不要、不要我,把我留下……到处都是死尸,水儿好怕……幸亏修罗叔叔救我……我……”
“好了,不怕不怕。”程惜遥弯下腰,轻轻的拍着水儿的背。
“水儿,姐姐有伤,我们出去玩,不打扰姐姐休息,好不好?”妖瞳低下头,拉住水儿的胳膊。
水儿看一眼修罗,后者点点头,水儿就跟着出去了。
“看来她很信任你。”程惜遥没有放过水儿那一个小动作。
“呵呵,你不如先放下对我的敌意。”修罗公子展颜一笑,却让惜遥直觉的不寒而栗。
“说吧。”程惜遥又点燃一根蜡烛。有修罗公子的地方,似乎永远都不够亮,好像他本身已经是一个黑暗之源。
“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程惜遥没有接口,只是安静的等待下文。
“我是紫陵国前任国师之子。”
“是吗?”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你就是那个最早说我命格不凡的国师的儿子吗?”
“是!我爹为了你,竟然狠心杀了全家!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样子?”
程惜遥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反应。
“你很好奇为什么他会狠心杀了全家,是不是?因为他算到公主必将御风而行,以风为祭,方能行神奇之事,你说,要不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神奇之事?我杀了那么多人,就是神奇之事吗?”程惜遥突然抬起头,嘴角挂着冷笑。
“对!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你能行神奇之事。我只是知道,都是你,你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你,我们一家不会惨死,我不会沦落成所谓的修罗公子!”
“好,那么这就算是我一生下来就犯了的又一桩罪过,还有吗?”
“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就好。所以,也不要怪我会那样对你,我只不过是在为我爹娘报仇,更何况,我还留了你们的性命!”
心早就不痛了,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仍然要成为别人报复的对象。
“那我还要多谢你了?还是说眼前的事吧。”
“那日,我带着人经过,看见那女娃儿在街上哭,前前后后一问,我想是那些少林寺的秃驴救了她,可是又不方便把她带在身边,就想找户人家把她留下。结果秃驴前脚走,那户人家后脚就逃命去了,没带着女娃儿。”
“所以你就救了她?”程惜遥抬起头,带着挑衅的嘲讽。
“我没那么好心。若不是看见她身上的修罗令牌,我是不可能救她的。”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回修罗场。那里需要你。而你,也正好可以借用修罗场的力量,要回该属于你的东西。”
“哦?”
“难道,你不想报复你父皇吗?毕竟,是他的不智,导致了你今天的痛苦。还有,当你成为强者,可以睥睨天下的时候,童御风、白玉痕就都只能乖乖的匍匐在你脚边了。”
“是吗?”
“当然,这个世界,只相信力量。谁是强者,谁就是胜者。所以,你要将修罗场发扬光大,要让全世界都不敢小觑修罗场三个字。”修罗公子平静的回答,只是,他的脸上,闪着一抹谁都没有察觉的心不甘情不愿。
程惜遥没有答话,事情明摆着,如今水儿已经认准了修罗公子,假如惜遥不回去,那就是羊入虎口了。
“再问你一个问题。是谁杀了万安城那些百姓?”
“除了万盛国的军队,你认为还有可能是谁?”
她抬起头,看了修罗公子半晌,道:“你先回去吧,我要疗伤。我们明天上路。”
“如你所愿。”
程惜遥熄了灯,摆在她面前的,究竟是一个大好机会呢,还是又一个沉重的枷锁呢?
庄生晓梦迷蝴蝶。
可怜的人们啊,你们醒来了吗?
而此时,白玉痕究竟在哪呢?
江湖之中,除了少林、武当、峨眉三大门派之外,尚有崆峒、昆仑、蓬莱三大派,再加上童御风的师门紫阳宫,一共是七大门派,统领江湖。这七大派,平日互不往来,其实多少也有些摩擦,但是一有大事,也会同气连枝,共御外侮。少林、武当、峨眉被“程惜遥”上门挑衅并且杀了不少弟子的事情,很快就被剩下四个门派知道了。一时间,程惜遥以及“修罗场”,成为全武林的公敌。
崆峒派位于万盛国西部,一向以奇兵闻名,往往能使用一些奇特的兵器,出奇制胜。崆峒派有一层地牢,也是奇兵百出。坚实的石壁,连一丝风都透不进。白玉痕被关在里面,手脚都被粗粗的铁链锁住。
时间回到地震的那一天。天地变色,白玉痕凭着占卜师的直觉,知道有不祥的事情发生了。几天后,手下向他报告,修罗场地震了。他心中的不安终于变成现实,程惜遥,你还活着吗?
乍一听到此消息,白玉痕所有的理智都被淹没,想立刻见到程惜遥的念头战胜了其它所有顾虑,他二话不说,骑上马就直奔修罗场去了。自从爱上程惜遥之后,白玉痕占卜的能力就越来越差,渐渐的,凡是跟程惜遥有关的事情,他都再也预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对着镜子,他甚至能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小小变化,眉间本来伸入发际的那道红痕,仿佛被人从中间截断,只剩下眉心的一小节。他想,如果这就是所谓“玉之劫”,那么,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