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一别之后,周之暮曾多次悄悄来到此处,想要再见罗叶一面。
然而,经过每一次的事与愿违之后,周之暮却是突然清醒了。
她问自己,为何这般执意地想要再见罗叶,若真的再次见到,她又能说些什么?她扪心自问,却是不知答案。
周之暮没办法告诉自己,对罗叶的情感,到底是属于哪一种,值得铭记一生的感恩?或是最简单的崇敬?
还是仅仅记得,那一瞬间夺人心弦的感动?更或者是其他她尚未得知的莫名情意。
“只不过一面之缘而已,他救我性命我自然感激,但也没必要这般日日牵挂。”她如此对自己劝说道,似是深明决意。
此后便再也没来过这里,心中也渐渐努力将罗叶的事情压制下来。
可是,直到今日,周之暮才明白自己好像错了。
尽管自己,已经一年没有来到此处,可是那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却依然清晰如昨。
罗叶那奇特的面容,僵硬又决绝的笑意;他强大的灵力,犀烈无比的剑法;他眼中的傲气凛然,碾压一切的气势。
他的一言一词,他的舍身护挡,他脚下的血色冰花,他手中残破的冰剑……
以及他背后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这些种种,仿佛已然在周之暮脑中扎根驻地,再也无法连根拔起,断然忘却。
她抵不过心底,那来势汹汹却不明深意的挂念,才再次来到这里。
并不是期望能再见到罗叶,只是心中情绪急需一个发泄的闸口,若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见面,那么此处便是她的念想最好的归处,既然无法忘记无法割弃,便只能选择疯狂地等待和煎熬。
她年纪尚小,不明白这情感中的奥义,可是,她相信,在若干岁月之后,她定能探得一个满意的结果。
她定能明白,她于罗叶,罗叶于她,这之间到底有着一种怎样的羁绊,在隐隐作祟。
周之暮心中怅然,抬头看了看西边山头,那宛若血雾的晚霞。
一道道晕红刺破云重,朵朵烧云变化多端,透过雨雾却是显得更为红艳。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周之暮低声沉吟,接着又是轻轻一叹,油纸伞一压,便要转身离去。
刚刚转身,周之暮却是停下了脚步,她眉头一皱,身上的灵力似是有些波动。她现在的灵力是十二重,灵体晨光除了回灵一式之外,又多了一招便是“探灵”。
凡是距离她周身十丈范围内的动静,俱是逃不出她的灵力探查。
周之暮脚下谨慎地移动了两步,握着油纸伞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一丝力道,紧张与不安溢于言表。
她美眸透着一丝害怕,接着便是厉声喊道:“是谁,快出来!”
半响之后,从一颗大树后面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皮肤黝黑,却是一头扎眼的金黄色长发,正是那“金毛狮王”周泰。
“二小姐,好久不见,你的灵力长进不小啊。”周泰淡淡说着,嘴角却是透着不善的笑意。
“你这次又想怎样?”周之暮面色凝重,缓缓后退着,语气却是强硬无比。
周泰朝她缓缓走去,说道:“二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无谓抵抗了,此处除了你我,别无他人,你还是和我乖乖回去吧。”
“你休想!”周之暮冷冷回道。
绝色容颜,却是有些苍白,她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接着脚下便是橙光一闪,转身想要逃离。
但这不过是徒劳挣扎而已,周泰的灵力比她强上许多,他嘴角轻轻一哼,脚底一溜便在瞬间赶到了周之暮的身前。
周之暮吓得惊叫一声,手中油纸伞早已掉在了地上。
周泰一把抓过周之暮白嫩的藕臂,厉声喝道:“若不想受苦,就和我走!”
周之暮手上吃疼,眸子里却是誓死不从,她刚想开口反驳,却是听到一声浑厚有力的低吼从不远处传来。
“还不住手!”
周泰一惊,这吼声中带着的气势,竟是让他全身为之一颤。
他下意识地拉过周之暮挡在自己的身前,眼中竟是透出惧怕之意,咬牙怒道:“什么人?!”
周之暮惊叫一声,身子挣扎几下,却是无法挣脱周泰那强劲的力量。
她抬头一瞧,却是看到有两人一前一后,立在面前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站在前面的,是一个瘦到皮包骨头的老者,一声白色长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
乍看一下,甚是可怕,他的眼中则是透着逼人的凌厉,死死地盯着周泰。
周之暮眼光向下一扫,却是一惊,那老者右边袖子随风摆动,里面空空如也,右臂竟是断去的。
这位老者,便是司空。
“贼人,还不快放开那孩子!”说话的是站在司空身后的那个人,个头稍高,一身红色的衣袍,年纪与司空相仿,但样貌却是比司空好上太多。
尽管面色已经苍老,但是依然看得出来他脸上那几分英朗萧肃,眉宇似剑,鼻梁挺立,目光迥然,五官鲜明。
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必定是个迷倒众生的美男子。
不知怎么,周之暮却是感觉这位老者有几分面熟,却也不知在哪里见过。
“你们——你们是谁?”周泰开口问道,抓在周之暮手臂上的双手,却是颤抖不已,言语中的惧怕显而易闻。
这也难怪,司空与那老者出来得悄无声息,周泰竟是完全没有察觉。
再加上刚才,司空那声震人吼叫,周泰自然知道眼前这两人的灵力要比自己高上许多。
“让你放开她没听到吗?我不想再说一遍。”
司空眉头紧皱,冷冷的言语让空气中,仅剩的热气瞬间冻结起来。
与此同时,他脚步大开,竟是直直朝着周泰走了过去。
周泰见状顿时大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他猛的抬起右手,金黄色的灵力,陡然一显,颤颤说道:“你——你别过来!不然我——我杀了她!”
话音刚落,周泰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色的光影,原本立在自己眼前的司空,却早已没了身迹。
周泰还没来得及震惊,一股骇人的气势,便已经出现在了身后,道道凌厉紧紧贴着他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