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仔仔细细地翻着金琳的笔记本,用指尖轻抚着那些柔和的线条。
纸一页页飘过。
江河突然停住了手,他看见了一幅画,是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
那是金琳,她半偏着脸,嘴角微微上扬地笑着。
这幅画的笔触显得很稚嫩,每一笔都犹犹豫豫的,一点一点的细密的线条轻轻勾出轮廓,但作画者清楚地看清了明暗的交界,并且完美地将光线融合在纸上,柔和得就像她的眼睛,这副画中画中没有一笔是突兀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优雅和无懈可击。画中的金琳似乎小一些,只有十二岁左右的样子。
江河不得不承认,这幅画,画得非常像金琳,简直神似,他也不得不暗自赞叹这幅画的美丽,它是一件绝美的珍品。
但是,它不是出于金琳之手。
江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断定,但是他就是这么肯定。
因为我知道,金琳是不会画自画像的。
江河合上了笔记本,抱着它在床边坐下。
他没有找到索桀的画像,这本笔记本里除了有他们班的大多数同学的画像,还有许多是江河不认识的人,也许金琳把所有她认识的人都画了一遍。
笔记本很沉,压得他胸口疼,但是他不放下它。
“江河!”伴随着响亮的敲门声,有人在喊。
江河闭上眼睛,再睁开,他知道是谁。
他小心地把金琳的笔记本放到枕头底下,然后才出门去。
“嗨,任旭。”江河手插在口袋里,说,“你要干嘛?”
“江河啊,”任旭走上台阶,伸手拍他的肩膀,江河闪躲过去,“哎,心情不好?”
“不好,简直糟透了。”江河举起一只手:“你——离我远点,别过来……”
“为什么呀?”任旭苦笑说,“你怎么了?因为金琳走了太伤心,就不认为这个兄弟啦?”他摇摇头,“其实我来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江河问,“不是来打击我的就好。”
“走。”任旭说,“走!我们去……去谈一谈人生,与理想。”他勾住江河的脖子,拉着他走下台阶。
“人生与理想?”江河说,“唉,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不,不懦弱。”任旭说,“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吹一吹凉风,把你的脑子冷却一下,然后把某些事忘掉,金琳又没有抛弃你!你丧气什么!倒是我……唉。”
“你怎么啦?”江河问。
“我嘛,嗨,你以为我是你?我不就一直是……整一条单身狗吗!”任旭笑了起来,“你别伤心!我一直很羡慕你,你有金琳,当然现在或许没有了,不过以前那么长一段时间来你们那秀恩爱也是够了,哎,我这么说,你别伤心啊!”
“没伤心,”江河说,“任旭啊,再说,我打你。”
“这好像,是你今天第二次说要打我了?”任旭说。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走着,这几天都没下新雪,所以路边的雪已经很脏了。
“江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说了你肯定打我。”任旭在一棵树下停住,“你信不信?”
“说就说,不说就别掉我胃口。”江河说。
“你这人,口头禅真多呢!”任旭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说。这个嘛……你认为我真的甘于当条单身狗吗?连欧阳若银都不这么认为。”
“不要提欧阳若银,现在我心情不好。”江河说。
“那我直说了,”任旭抬起头,“我喜欢金琳,我也对她这么说过,但是她的回答……让我伤透了心啊……”
“停!”江河说,“我才不关心金琳对你说了什么,再说如果那很重要的话,金琳会告诉我的,至于你,任旭,你愿意对她说什么与我无关。”
“江河!”任旭喊了起来,“你这人到底是木头脑子不是!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他把手放在了眼睛上,“江河啊,金琳是我见过最好的女生了,我希望你珍惜。”
“呵呵。”江河说,“这还要你提醒我?”
“这里有金琳的一封信。”任旭叹了口气,“别那样看着我,这封信……是给你的。”
江河接过那个白色的信封。
“谢谢你,任旭。”
任旭微笑了一下,转身,在路边的雪堆边坐下。
“珍惜吧,江河。”他轻声说,“你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