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516年,波伊人已重启战端,而他们的首领,阿提斯与贾拉塔斯也在未经大会的授权下,召阿尔卑斯北边的高卢人与他们联合作战。后者响应众多,而于518年,意大利久已未见的大军扎营到阿伦明南。罗马,其时国力还太弱,不敢冒战争之险,乃结停战之议,而为了争取时间,允许塞尔特的使者前往罗马。使者到达元老院,竟要求割让阿伦明南——这简直是布伦纳斯(Brennus)的时代重新来临了。但战争在未开始之前,却因一件意外而结束了。波伊人,由于不满意不请自来的阿尔卑斯山以北的高卢人,可能是惧怕自己的领域被侵占,跟他们冲突起来。这两个塞尔特部族发生公开战争,在波伊的首领被本族的人杀掉以后,高卢人返回阿尔卑斯山以北。如此,波伊人被交到罗马人手里了,后者则把他们像辛农斯人一样驱赶,至少一直推进到波河。但由于波伊人割让了某些地区,罗马人乃停止对他们的战争(518年)。可能这是由于那时罗马人预料会跟迦太基人重启战端。但因萨丁尼亚的占取而战争避免之后,罗马政策便意在尽快把阿尔卑斯山以南的地区全部纳入版图了,因之塞尔特人感到的恐惧也并非空穴来风。然而,罗马人并不急于动手,因而塞尔特人乃抢先发起、原因可能有三:一、罗马人在东岸的土地分配(522年),此事虽未必针对塞尔特人,但他们却感到迫在眉睫的危险;二、或许他们觉得为了占有伦巴第而与罗马一战,是无可避免之事;三、急躁的塞尔特人可能已经不耐久蛰,而选择了远征;最后这一项的可能性最大。除了辛诺马尼人之外——他们和维尼提人一样,宣布站在罗马人一边——所有的意大利塞尔特人都赞同战争,罗恩河上流河谷的塞尔特人也加入——后者无宁说是此带的大批冒险份子,为首者为康科利坦纳斯与安纳罗斯塔斯。塞尔特的首领带着五万步兵、两万骑兵及战车兵向亚平宁进发(529年)。罗马人未料到攻击会从这一方面来,没料到塞尔特人不顾他们在东海岸的堡垒,竟直攻首都。蜂拥的塞尔特人曾在不久以前这般蹂躏希腊。危机严重,而严重性看起来比实际尤甚。所有的人都相信这次罗马的毁灭已经注定,罗马要变成高卢人的土地了,而谣传如此之甚,以致罗马政府竟屈就那荒谬的迷信,在罗马广场中将一个高卢男人和一个高卢女人活活烧死,以实现命运的宣判。但同时他们却积极准备。原先,有两名执政官各统率步兵约两万五千,骑兵一千一百,分驻于萨丁尼亚及阿伦明南。前者,执政官为盖阿斯·阿提利阿斯·雷克拉斯,后者,执政官为鲁西阿斯·艾米利阿斯·帕普斯。两者皆接到命令,立即赶赴最急迫地区伊特拉利亚。由于辛诺马尼人与维尼西人系罗马盟邦,塞尔特人在出征时不得不留下一批卫戍部队在家乡,而现在,受罗马召集的厄布利亚人则从山区肆意进攻波伊平原,对敌人的本土造成无以估计的蹂躏。伊特拉斯坎人与萨宾人则受召占领亚平宁山区,尽可能阻挡通路,以待正规军开到。在罗马,组成了五万人的后备军。全意大利现在都共认是罗马的战友了,凡能从军的一律征集,战争所需物资尽行储备。
然而,这些并非一蹴可及。因为既然罗马允许自己有被突击之可能,事情一旦发生,至少伊特拉利亚已无法可保。塞尔特人发现亚平宁山区防线薄弱,未遭抵抗即将久未见敌人的丰饶塔斯坎区剽劫净尽。当执政官帕普斯所率领的阿伦明南驻军驰抵塞尔特人侧翼时,后者已到达仅距罗马三日行程的克鲁亚阿,而伊特拉斯民兵则在塞尔特人通过亚平宁山脉之后集合,于后追来。有一天晚上,当两军业已扎营而篝火已燃,塞尔特步兵突又拔营,往费苏莱(费索尔)路上撤退:该夜骑兵已占领前进据点,而主力则于凌晨跟进。塔斯坎的民兵原先扎营距塞尔特颇近,这时察觉他们离去,以为溃散,便匆忙追击。高卢人所料正着,步兵早在精选之地严阵以待,待罗马民兵疲困散乱赶至,血战之下,民兵六千被歼,其它被迫退至山头,如非执政官部队及时出现,定遭同样命运。高卢人见敌军大量涌到,乃转回本土方向。他们已巧妙阻断罗马两军的汇合,而先将弱者击败,但这个战术仍只是部分成功。现在,他们似乎应该先把相当多的战利品安置于安全地点。为了行军便利,他们从当时的所在地邱西向平阔的海岸推进,然后沿岸而行,却不意遭遇大敌,这乃是在比萨登陆的萨丁尼亚部队。他们本意阻断亚平宁山脉,但来时已迟,便立即沿岸前进,而方向正与高卢人相同。两军在特拉蒙(翁布隆河河口)相遇。罗马步兵沿大路以密集阵线推进,执政官盖阿斯·阿提利阿斯·雷古拉斯则亲率骑兵接近高卢侧翼,同时尽快通知帕普斯他们已到。一场鬼哭神号的骑兵战发生,雷古拉斯阵亡。但他的牺牲并非徒然,他的目标达到了。帕普斯得知战事发生,并猜测出结果,迅即整备军团,因之使塞尔特人南面受敌。阿尔卑斯山北的高卢人与英修布里人迎战帕普斯部,阿尔卑斯的陶利西人与波伊人则迎战萨丁尼亚部;骑兵于侧翼奋战,各皆英勇骠骁。在人数上,双方相近,而高卢人死而后生的处境亦令他们倾尽全力。但阿尔卑斯山北的高卢人惯于近战,在罗马散兵的箭矢下败下阵来;在血刃战上,罗马的武器又锻炼较佳,使高卢人处于不利;最后,胜利的罗马骑兵的侧翼攻击决定大势。塞尔特骑兵溃逃,步兵则在海岸与三面罗马大军的封围下无路可走。一万塞尔特人,包括其王康科利坦纳斯被俘,其余四万尽死于刀兵之下;安纳罗斯塔斯及其随员则依塞尔特规矩,自裁而死。
全胜之后,罗马人决心斩断遭受袭击之可能,乃彻底将阿尔卑斯山南的塞尔特人征服。次年(530年),波伊与林冈人未加抵抗而降伏;再一年(531年)为阿纳利人。如此,波河以南的平原区完全落入罗马人手中。波河以北的征服则需更为严酷的战斗。盖阿斯。拉敏尼阿斯于541年重新获得在阿纳利领土上(比阿辛扎附近)渡河。然而在渡河及在彼岸登陆之际,遭受极大损失,在背水无援的情况下,被迫与英修布里人缔结休战之约,自由撤退,而后者竟愚昧同意。弗拉敏尼阿斯脱身之后,立即出现于辛诺马尼,与后者汇合,再度从北方进入英修布里人区。高卢人现在才恍然大悟,但为时已迟:他们从女神殿中取下名之为“不可动者”的金像,以五万强兵向罗马人挑战。罗马人河水在后(可能是奥格利欧河),后退之路为敌人领土所挡,战争援助及后退路线只能靠辛诺马尼人,而后者又不可靠。处境极危,但无可选择。罗马军中的高卢部队被置于河左岸;右方,与英修布里人相峙之处,罗马步兵聚结;桥梁悉被破坏,以防万一背后受不可靠的盟邦所袭。如此,河流切断了罗马人的退路,若欲回返家园,必须穿过敌阵。但罗马武器的优越及军律的严格使他们获得了胜利。军队直从敌阵穿过,罗马人的战术再度补救了将军的错误。胜利归于士卒与军官,而非归于将军;将军的胜利之誉只出于民众的欢呼,而非出于元老院公正的判决。英修布里人求和;但罗马人要求无条件投降,而情势却尚未发展到如此地步。英修布里人向北方同族求援。次年(532年),罗马人从辛诺马尼领土入侵,英修布里人以从本族征集与同族佣兵共三万迎战。顽战数场;英修布里人在图攻波河右岸罗马要塞克拉斯提丹(卡斯提基欧,在帕维亚之南)时,高卢王维杜马拉斯为执政官马卡斯·马西拉斯手刃。战争互有胜败;但执政官奈阿斯·西比奥突袭英修布里人首府麦笛欧兰南得手,此镇与孔莫镇的攫取终于终止了英修布里人的抵抗。如此,意大利的塞尔特人完全消失,而罗马人这次也像在与海盗之战一样,向希腊人显示了他们不但在海洋的主权上跟希腊人不同;而且在陆地上也和马其顿不一样;意大利尽管有内部的争执,但面对共同的敌人时却团结一致,而希腊人却四分五裂。
北方的边界到达了阿尔卑斯,因为波河的整片平原不是落入罗马人之手,便由附属的盟邦所占领,如辛诺马尼和维尼西。但要收获胜利的成果和将土地罗马化却需要时间。在这方面,罗马人采取数种不同的手段。意大利西北部山区和阿尔卑斯与波河之间的偏远地区,大致来讲,他们容忍原有的居民存在;他们所做的许多次战争(尤以跟利格利亚人为主,第一次于528年),实际上都是为猎取奴隶而已。那些地区与山谷虽然臣服于罗马,罗马的主权却徒具空名。伊斯特里亚的远征(533年),目的也似在清除亚德里亚海海盗的最后潜伏据点,并在意大利的征服区与其它海岸的攫获区之间建立沿海陆路交通。可是对波河南方的塞尔特人,罗马人却予以彻底摧毁;因为此处的塞尔特人在失去其与北方塞尔特人的民族联系之后,除为金钱以外,北方塞尔特人已不再帮助他们,而罗马人则不仅把他们视为民族敌人,而且是自然遗产的篡夺者。522年广大土地的分配已将比辛南至阿伦明南整片的土地驻遍了罗马殖民者。更进一步的类似措施也在执行,而要迁移和消除塞尔特人并不困难,因为他们虽是半蛮族,却已部分务农,所住的乡镇已无城墙。约在80年前始建的北方大道从奥特利科里到纳尔尼,不久前又延至新建要塞斯波利西安(514年),现在(534年),则以“弗拉明尼”大道之名,经由新建的市集村“弗拉明广场”(在弗格诺附近),通过弗尔洛隧道,到达海岸,再沿海岸从芬南(芬诺)至阿伦明南,这是第一条规划建筑的大道,从亚平宁山区穿过,将意大利的两海岸接通。罗马人热切的将他们的市镇安置在新获得的肥沃土地上。在波河边,业已建起强固的要塞普拉辛西亚(比阿辛扎),以保护通航;左岸业已为克里蒙纳奠基,而右岸从波伊人手上得取的穆亭纳(莫登纳)的城墙建筑已在积极进行;土地的更进一步分配与大道的延长也在准备;但罗马人收获成果的工作却为突发的事件所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