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埙从柔福宫出来,心中暴躁异常,只想找个人发泄,于是他挥退跟随着的宫人,独自一人前往鸾凤宫寻夕颜去了。
鸾凤宫中,夕颜并未安寝,仍在思考扳倒莫家一事的各项细节。此事事关重大,并且,她并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云洛埙,更是为了报云珠枉死之仇。
夕颜将计划思来想去,查缺补漏,尽量做到尽善尽美,一举逼反莫家,在名正言顺之时置莫家于死地,手刃毒妇莫凌霜。
云洛埙气势汹汹的到了鸾凤宫,不等宫人通报就直接跨进内殿。夕颜看着匆匆而来,却心情烦躁,脸色不渝的云洛埙,心中诧异,随手到了杯茶递给他,就见他一口饮完,恨恨的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的一声极大的声响。夕颜更感疑惑。
没等夕颜开口询问,云洛埙就先给她解惑了。
“今日酒宴正酣时,莫凌霜提议去见见操持过度,未能参宴的梅妃。朕念着梅妃的功劳,便带着众人去了。只是到了柔福宫却未见宫人出门迎接,可谁知……谁知……朕与众妃未及殿门,便发现……”
云洛埙说不下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完仍不解气,就又是三四杯下肚。夕颜也未加劝解,心中暗自思量,可是任她如何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安分的梅妃惹急了云洛埙的缘由。
云洛埙本是微醺,此时浓茶一杯接着一杯,早已精神百倍。想着话以说出便不留一半,直接说出接下去所发生的事。
“发现,梅氏那个女人竟在门户大开之下与人在殿中行那苟且之事!”云洛埙说到此,不禁握紧了手中一直未放下的茶杯,茶杯不堪重负,出现了一丝丝裂缝,云洛埙并未察觉,“朕一怒之下,便赐了她一尺白绫。”
夕颜震动不已,只是她并不相信梅妃会做出如此失忠失德之事。她一面安抚着提及此事愈加愤怒的云洛埙,一面仔细思考其中的蹊跷之处。
“皇上。臣妾觉得此事看似正常,不过一出撞破奸情,只是,细细想来,实则经不起推敲。”
“哦?此话怎讲?”云洛埙一听,也觉得有理,便让夕颜仔细说说。
“皇上,梅妃的性子您也知晓,是个知礼数,守本分的。此前,梅妃自请操持宫宴,并为之累到,更兼之,臣妾听闻此次宫宴场面盛大,各位大人酒筵欢畅,便知梅妃也是个有手段的,此事不过是梅妃希望复宠所行的一事。如此,梅妃又怎么会做出与人龌蹉之事?”
见云洛埙陷入思考中,夕颜又说,“即便是梅妃真与人私相授受,在宫人报过你的行踪之后,又怎会不心急的护着自己的情郎?”
“是有那么点道理……”云洛埙心中以觉不对。夕颜却还在继续说。
“莫凌霜的举动也很可疑。为何她偏偏选在大出风头的今天撺掇你去柔福宫?又为何在你想仔细询问之时,越过您直接下了定论?更为何,她就那么巧合的挡住了你看向梅妃的视线?”
夕颜并未再说,她心知云洛埙心中已有答案,多说无益。
云洛埙本是气头之上才未细想,如今夕颜道破各种疑点,他也醒悟过来。
“莫凌霜这个毒妇!”
云洛埙更怒,经过此次却是对莫凌霜更为忌惮。在场那么多的宫人能够瞧见梅妃行为诡异,却没有一人敢当面提出,这说明了,莫凌霜在后宫的权利早已大过他这个一国之主,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使坏。云洛埙越发想除莫凌霜而后快。
只是可怜了被冤枉的梅妃,此时在下令早已晚了。云洛埙心中不觉懊恼。毕竟也是跟过自己一段时间的女人,就这么被人陷害,带着不清不白的名声死去。可怜可叹。
不欲云洛埙再多加伤神,夕颜将之前思量后的事告知。
“皇上,死者已矣,如今当务之急,却是打起精神,除去莫家才是。”
云洛埙当然清楚,更何况,身为一国之主,睡榻之旁酣睡着包藏祸心之人,也没甚时间与他儿女情长。此间事了,再做补偿也不迟。
“经过多日探查打听,暗卫已搜集不少证据。当年齐贵人之死,之后梅妃被陷害假孕,淑妃中毒,如今梅妃身死等等事情均是莫凌霜一人所为。”夕颜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平板的直叙她所知道的情报。
“如今,莫凌霜在后宫独大,莫家父子越发狂傲,只要在略施小计,逼得莫家造反,皇上,你便有足够理由将莫家斩草除根,而不必担心落下功高盖主的恶名。”
云洛埙等着夕颜说完,一把将她抱住。低声说:“夕颜,你尽可放心。用不了多久,莫家倒台的时候便要到了。”
夕颜未置一词,心中却也暗自期盼那日早日到来。
除夕宫宴之后,传出梅妃暴毙。聪明之人便知此事有异,仔细打听之下,多多少少都知晓些内幕,当即守口如瓶,假装不知。而不够聪明之人,却也不敢触怒势大的雪贵妃。
没见着如今掌管凤印,又深受宠爱的她,斗到了齐贵人,斗到了淑妃,更是将皇后刺激的不成人形吗?雪贵妃离后位仅有一步之遥,问鼎后位的时间还会长吗?
想到今后要在她的淫威之下夹着尾巴做人,无论聪明与否,众人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一时之间,后宫人人自危。
安妃在听闻梅妃暴毙之后,心中愈发不安。直觉莫凌霜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不敢多加迟疑,安妃立刻派人联系安家,叫家人密切调查莫家罪证。并且,她还在信中再三提及,需要家人尽早查到,并尽快送入宫中,好保住自己一命。
及宫人都下去之后,安妃咬咬牙,还是觉得暗访皇后为好。虽说瞧着皇后如今式微,但毕竟皇后之位仍在,与她合作,形成两人联盟,相互助益,不失为暂时对抗莫凌霜的好方法。于是,说做就做,安妃不敢继续耽搁,随意收拾一下便独自前去鸾凤宫。
夕颜见到安妃之时,就看见安妃一脸憔悴,许是许久未能安睡。而安妃一开口说的话,便让安妃明白了她的来意。
“皇后娘娘有礼。如今宫中人人自危,嫔妾也不耐烦兜圈子,嫔妾就直说了。”安妃虽是这么说,可还是打量了夕颜的脸色的,见夕颜没有不渝,心下稍安,便直接说道,“嫔妾此次前来,欲与娘娘联手,风雨同舟。此前,梅妃已然身死,莫贵妃下一目标怕就是嫔妾了。嫔妾知晓此前不懂事,望娘娘恕罪。可如今,莫贵妃在宫中只手遮天,对抗贵妃之事迫在眉睫,不知娘娘可助嫔妾一臂之力,保嫔妾一命?”
虽然安妃说得语无伦次,夕颜还是听懂了。夕颜心知,如今四妃只剩安妃一人,其余三人均遭莫凌霜陷害致死,安妃必定自危,此次求救定然是真无疑。是以,夕颜也不怕安妃又一次反水,并且,她与安妃暂时有着共同目标,短时间内,安妃必是向着她的,对能够在对付莫凌霜一事上有所助益的安妃,夕颜还是不吝指点的。
“安妃妹妹莫急。此事仍需从长计议。”瞥见安妃的脸色,夕颜继续道,“不过,妹妹若想保命,本宫亦不会袖手旁观。”
“谢皇后娘娘。此间事了,嫔妾定不忘相报!”安妃大喜过望,如今她也只求能保住一命而已。有皇后相助,她心中已是大定。
“妹妹还当利用母家势力,仔细调查莫家在宫外的痕迹才是。如此这般,本宫才能名正言顺保你一命。”
安妃听完,心中踏实。回到懿祥宫后,又连忙派人催促家人加快动作。事已至此,安妃也只能勉强安心等着结果。
这日,夕颜正在用膳,书香被兰香带回。夕颜一看书香便启唇一笑,连声吩咐兰香拿出她早已备下的重赏。
“书香,此行辛苦你了。你放心,你以后无需在蛰伏于他人宫中,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即可。”
“是!谢娘娘赏!”书香喜极而泣。知晓自己如今深受夕颜信任,已然一步登天,往日的忍辱负重都是应当的。
夕颜看着书香的表情也很满意。她让人带着书香下去整理,然后坐在桌旁,抚掌轻轻一笑。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又怎么不让人高兴呢?
原来,如妃之事并非莫凌霜陷害,乃是夕颜一手策划。那毒蛇不过是书香撺掇小皇子养的,却无人知是毒蛇。小皇子好玩,因怕自己的玩具被人发现进而夺走,每日里都瞒得好好的,除了书香,谁也不知道。就算是有其他宫人撞见,也知晓就算皇子还小,他的决定也不是他们这群宫人能够置喙的,更遑论,那蛇只是普通的蛇。于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料到如妃会因此而死呢?
兰香轻手轻脚的进门来报,“娘娘,太后娘娘请您私下到善安殿一趟。”
夕颜点头表示知晓,太后私下召见于她,想必是废后一事已有进展。夕颜略施粉黛便悄然的出了鸾凤宫,前往善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