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的,婆婆很懂的。婆婆总说我没有历经世事,沏出来的茶少了韵味呢!可是,她和哥哥又都反对我出去……照这么说我是一辈子沏不出有韵味的茶了呢!”
山月撅着小嘴,双手靠着床沿支住下巴,一脸的不满。
蔓娘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若真接触了外面的世界,恐怕连这样的清茶都会沏不出来罢!”
“姐姐倒是愿意永远生活在这里呢!”
“但是山月还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山月低头道。
“月儿……”外面忽然传来风尘仆仆的一个声音,里面蕴含的惊喜显而易见。
“哥哥,是哥哥……”山月高兴的一跃而起。
“哥哥,你今年来早了啊!”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门高兴的给了男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蔓娘听清来人的声音,心中不禁升起了一阵恐惧……怎么会是他?
“哥哥,今天还有一位姐姐啊!姐姐受了重伤,从上面滚下来的。”山月拉着影千秋步入内室。
“是你!”影千秋看清床上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是我!”蔓娘笑笑,将茶杯放回桌子上。
他还是一身白袍,走了这么久的山路竟然还是一尘不染……但是,这个人的内心是否也如他的白袍一般呢?
“哥哥,你认识姐姐那?”山月仰着头问道,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是啊!”影千秋宠溺的摸了摸山月的头:“哥哥认识这位姐姐!”
他眼睛不自觉的看向蔓娘的腹部。蔓娘发觉,苦笑着转回头去。
影千秋不自然的转开目光,这个涯慕雪倒是真听话呢!他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承认这件事他的确做的不够聪明,反而给古翼占了便宜。
“听月儿说你从山上滚了下来,是不是真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之贱命一条!”蔓娘淡淡的叹息,心中掠过一丝悲凉。
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纠缠不清的世界。从来她都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但却不断的有人伤害她。她的淡泊和柔弱实在不适合在那个世界中生存。或许就如山月一般一生住在这个林子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蔓娘……”影千秋皱眉,她都没有听他说话吗?
“恩?”询问的抬头,对上他略显恼怒的眼睛:“你怎么回来这里?山月是你的妹妹吗?”
影千秋看着蔓娘灯光下柔和的眼神忽然间就放松下来。
“那一年我也是从山崖上摔下来,正好被婆婆所救。以后便每年都来一次。”他转身静静说道:“月儿和婆婆很早就住在这里了,她们本来是山庄的下人,月儿的母亲因为还没有嫁人便生下了月儿,受到了老庄主的惩罚,这才被迫逃在这里安身立命!”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蔓娘轻笑道:“我倒是愿意在这里过一辈子呢!”
“你注定没有这个福分罢!”影千秋淡淡说道:“皇后得知你出事以后,伤心的紧,到现在依旧不肯相信你已经死了。既然没事了便回去看看她吧!”
蔓娘眸中一闪而过那个高贵美丽的妇人的影子。当时,自始至终,不管是皇帝也好影千秋也罢,甚至是夜无痕都是一个劲的利用她,防备她,唯有那个雍容优雅看似高高在上的严肃妇人对她报以真心。一瞬间,她眸中似有东西要流出来。她低下头去,良久,抬头看向影千秋:“皇后娘娘还好吗?”
“还好!就是整天催着皇上攻打鲜卑救你,她一直相信你没有死。”影千秋负手说道。
其实,皇后娘娘也是很悲哀的。表面上的和谐和相敬如宾的背后,皇帝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我可以选择不回去吗?”蔓娘明知道问也白问,但还是对着影千秋问了出来。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回去!”
白衣翩然的男子大步迈出了房门,落寞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很长的影子,叹息一般的声音萦绕在蔓娘的耳边!
蔓娘轻轻笑了,说不出的苦涩。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落下,眼睛里却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晴朗和高洁。
或许,一切真的应该有个了断了……
她伏在枕上,让眼泪顺着眼睛直接滴落到枕头上,看着它们没入枕头,匀染出一片潮湿,心底的某一处也轻轻的拨动了一下……
慢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伏在枕上睡死过去!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山月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她睁开眼,山月担忧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射过来。
“姐姐没有事!害你担心了!”
枕上是一片水渍,她的脸颊上尚有未曾落下的泪珠。
那到底是梦境还是曾经存在过的真实?那些火那些人……那些哭喊那些决绝还有那只柔软的小手……
或许那就是她曾经失落的记忆吧!她似乎清醒过来,找回从前的记忆在她心里更加迫切起来。
恍然间,一个多月就过去了。现在的树林里堆满了落叶,冷风已经逐渐凛冽起来。自从那日之后,影千秋见蔓娘实在不能赶路,便先赶回了京城,却派来了两名侍卫看管。
这两名侍卫是亲兄弟两个。大哥李清,黑面严肃,但接触多了,倒是很憨厚的一个人;小弟李甲看起来油嘴滑舌,喜开玩笑,似乎很好相处。只是武艺不如哥哥,常有嫉妒之意。
蔓娘披着宽大的披风站在院子里看山月与其中一名侍卫李清下棋。从来不知道小姑娘竟然是一名围棋高手,蔓娘本不喜欢那些争斗的东西,此时倒也看的认真。
“哈……在这里!”山月忽然兴奋的叫了起来:“清哥哥输了喔!”
“算了!”一推棋盘,李清的大黑脸此时更加阴沉起来:“不来了!”
“愿赌服输才是大丈夫的作风,被小姑娘赢了一局就气恼了算什么英雄好汉?”小弟李甲讽刺的调笑,却连与山月对弈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