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夜色中,城主府门内血流成河,却几乎没发出太大声响,第一想给那些大家族以震慑,第二则是希望城中百姓不要听到太多惨叫声,毕竟就算宵禁严格,惨叫声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引起人们的好奇,他可不希望这些人们心生恐惧,进而无法帮助他抵御安家庄军。
兵家所谓攻城战最难的大抵就是如此,守城时只要能鼓动城内民众帮助,就算完全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们,依旧能在熟练兵的带领下发挥出相当强大的能量,所以民心不能失,特别是在他有过一次失信的情况下。
“那边是什么东西,该死的,阿休你倒是回句话,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一个家丁模样的小厮轻声吼道,他们的家主告诫过尽量不要太大声讲话,同样的,这些大家族中也不是完全都是傻瓜,斩杀朝廷命官的罪责他们可不想背负。
这就苦了手下的兵,这家丁只看到面前的朋友突然消失在黑夜中,旋即再叫已经没有回音,他们从小玩到大,那是个颇为胆大,却有些楞的朋友,他唯一的挚友,消失在无声的黑夜中,唯一留下的几乎就只有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鲜血。
旁边另外个穿着不同服饰的家丁则疯狂的冲了进去,他的朋友同样消失在这被夜色笼罩的城主府中,如泥石入海,没发出丝毫响动,挚友的死亡让他心中悲戚,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奋不顾身的进入夜色笼罩,或陪着挚友,又或去战斗,去报仇。
两方鏖战,本应该算是势均力敌的,却被城主府凭借地利和少数精英打成了一面倒的屠杀,本想突袭却被人伏击,心性完全被打乱,损失惨重甚至让这些就在门口的大家族指挥者们不知所措,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的手下死伤更为惨重。
终于,不知道谁的口中蹦出不可敌之词,主张赶紧跑路,脑子稍稍有些活路的家丁早已开始逃跑,只是相对于将主张直接喊出来的家丁,他们跑的悄无声息,只想趁着没人发现,趁早躲过一劫而已,不过他们的脑子也足够活路,立即给分明是赵牧之派遣人进去散播消息的一条理由,法不责众么,自己咋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不光是逃跑的家丁,连指挥者们也顿时反应过来,他们都不过是家族中培养的年轻子弟罢了,这种跑腿受累的事也必须得他们来做,不过相应的,他们的心智就稍稍弱了些,甚至开始下令让家丁们撤离。
推向那个黑色深渊的都是和他们从小长大的家丁啊,如果是为了生存,他们当然不会有丝毫手软,但那分明是去送死,扔进去连个回声都听不到的无尽深渊,他们也有些崩溃了。
本就抵抗意识不够坚定地家丁们听到主子的声音后,更是不再有所顾忌,除了些高级家丁依旧对主子足够忠心,护主后撤,其他的家丁们就如丧家之犬般慌不择路。
对于这些大家族所养的私兵、家丁,无论是张善还是尚克福都很清楚,这群垃圾究竟渣到什么程度,一触即溃么?他们甚至连这种意识都不会有,在短时间内完全奉命而行,甚至相当部分不是那般在意自己的性命,但他们的指挥者会有多菜,当明知不可为却被吓到无法下令,那这般忠勇却会成为覆灭这些家族势力最好的保证。
相处如此之久,张善和尚克福对这些家族势力看的太准了,如果没有赵牧之和林耿媛的出现,这一切也都的确在朝着他们的剧本发展,在那些呆若木鸡的家族子弟们感觉到周围人减少到不足三分之一甚至不足四分之一的时候,或许才会磕磕绊绊发出撤退的命令。
家丁忠诚无比,逃跑被他们视为奇耻大辱,又如何会在主子主张进攻的时候提出建议,就算真的克服不了心中恐惧,想要逃跑,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懦弱暴露在主子的眼皮下。
所以说,张善和尚克福吃定这些鲤城中被他们当做眼钉肉刺的毒瘤,当然,也仅仅是在赵牧之等人未曾出现的剧本中。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且万事都不可能尽数被掌控在手,一个单一剧本当然不足以支撑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及反政变。
从最近开始恶补一切有用知识的赵牧之依旧没有足够的大局观,但却清楚的知道,一支悉心培养起来的军队和临时拉凑的农民之间有多大差距,特别是在这种冷兵器战争下,若真是偷袭还说不准能稍稍好点,但城主府中的张善和尚克福偏偏有了准备,那家族势力的失败便已成定数,如果不全力出手的话,唯一能改变的便只有清缴的时间和造成的损失。
感觉到那群刁民不再一味地送人头,守在城主府中的一个头目反倒稍稍松了口气,他是华夏正规军,在战场上当然也是敢杀敢打之辈,却与蛮夷之军有着质的不同,对于这种近乎屠杀的行为颇为难受,他宁愿上战场和这些人拼个生死。
上头的命令也在第一时间下达,虽然与他们的估算稍稍有些差别,但主体是没有大的走样,保持正规队形,相互掩护向外杀去!
溃散逃跑与追逐完全不同,奔跑会大幅度消耗体力,除了些许跑步健将能跑过队友,趁着敌人抓逐队友的时候逃之夭夭,大部分人却输在疾跑之上,保持追击队形除了能避免被杀个回马枪,也能最大限度保持体力,让他们迟早能捉住那些吓破胆的家伙们。
这次行动几乎没什么实质性的奖励,被追逐着都是他们的乡里乡亲的,鲤城又不是什么百万人口的中大城市,只有撑死十万人的城市大都有些七拐八拐的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们本就不喜那种近乎屠杀的行为,追逐起来更是没多大兴致。
“主人,一切都搞定了。”于此同时,俊美中带着些许妖异的脸庞出现在赵牧之脸边,细声说道,“那些人类似乎真的在溃败的样子。”
而赵牧之的嘴角却挂着看尽一切的微笑,挥手示意这只眷属注意隐蔽,但他身边的林耿媛却是随意躺在地上,似乎对这场鲤城的内斗没有任何想法,反正不过是群被他老哥放在手中随意玩捏的玩具而已,能翻起多大浪花。
没接触过如此高端的战略战争游戏的赵牧之显然几位亢奋,在人心都能作为影响的战役,几乎已经与现实没有多大差别了,而他赵牧之在其中还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
“当然是看谁弱帮谁一把喽,怎么着也得将他们拖一两个小时,我这不已经派人通知老哥准备大军压境,只要他们一出现,我们打开城门,一切大概就结束了吧。”
对于这场完全计算在军事棋盘中的攻城战,林耿媛甚至没表现出半点感情,她见过他老哥太多次奇迹了,殊不知这次林耿杰也已经用尽全力在推演所有可能,只将最大一种可能摆在他们面前而已。
赵牧之没太过理会林耿媛的默然,她这样只是因为他不知道那两方究竟投入了多少,而她不知道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赵牧之兴冲冲的想告诉她,而她却只是无聊的推开,然后只想着在这分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中补觉。
赵牧之气的吹胡子瞪眼,而已经冲出城主府少半的军士们,却看到从周围早应该封闭的巷子中突然蹦出无数家丁,这些家丁身上的衣服与任何一家都不同,却是黑色的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