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来的吗?寿长哥。”不待寿长招呼,江南已是迫不急待地发问了。而且两眼发光,声音也甜甜的,自从那次一起捉螃蟹之后,直到寿长自己开了铁匠铺,江南才看到他,可能是运气太好,她每次去,他都忙不过来,和他聊天,他也是眼睛盯着铁器,挥舞着大铁锤,间或回答她几句,真是忙得连说话都顾不上。
不过,每次看到寿长,她都会怦然心动,寿长给她的印象是一次比一次帅气了,也一次比一次更像男子汉了。虽然他依然如小时候一样偶尔说话还脸红,而且不像其他男孩油嘴滑舌的。寿长的少言寡语,在江南的眼里倒成了‘成熟’与‘高深莫测’的代名词。
“哦,我跟刘发和大龙哥他们一起来的。”寿长回答。
“我儿子也来了?这家伙,我要他来,他不来,跟你们倒来了,他人呢?”刘婶问。
寿长说找小伙伴去了。
“寿长哥……”江南迫不急待地又问长问短了。
寿长只得接着听她说。还好,由于没了之前和粉色衣服女子搭讪的念头,强烈的紧张感消除了,憋尿的感觉也没了。
这一晚,江南缠着寿长说说笑笑的,说第一次见寿长时是什么模样,入师前的寿长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什么模样,又说她是多么多么地喜欢大黑鬼,她问大黑鬼此时在哪儿,寿长指了指身后不远的空地上,大黑鬼正站在那儿呢。
于是,江南走过去,亲热地搂着它,又把寿长叫过去,问这问那的
说到大黑鬼,寿长的话儿就特别多,他让大黑鬼向她表演各种可爱的动作,江南笑得咯咯出声。
灯光下,寿长看着咯咯笑着的江南,她脸上依然雀斑点点,但自个儿精心修剪过的眉毛下,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比前更迷人了,一米六左右的身材挺苗条的,该突出的地方突出了,不该突出的地方一点也不突出,真是女大十八变,如果让儿时的伙伴再打分,至少也会给个七十分吧?寿长心里想着。
而刘婶看一会儿戏,又不时扭头看一下这对快乐的年轻人,微笑不由得浮上了嘴角。
寿长和伙伴们比赛的事,自然以寿长的请客而告终,因为其他三个每人都找了一个女朋友到了相约的地点。
寿长请客时,伙伴们都笑寿长太熊(行)了。寿长笑笑说,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没女人缘,不过他有大黑鬼。寿长略显宽慰地拍拍身旁的大黑鬼。
就是这个连自己都说没女人缘的男孩子,没两个月,就有媒婆上门提亲了,而且是小伙伴里相亲最早的一个,提亲的人就是刘婶,而对象是江南。
那晚看戏刘婶就留了个心眼,她看出江南很喜欢寿长,而寿长是刘婶看着长大的,真是苦水里泡大的孩子,但他自小就逗人喜欢且自强自力,尤其像现在,又有了一技之长。
虽然江南读完了高中,比寿长多读几年书,但附近几十里没几个的人品比得上寿长的,能嫁给寿长这种踏实可靠的男人,江南将会一生衣食无忧,而且没娘的孩子会更加珍惜自己的女人。
江南若能嫁给寿长,刘婶觉得挺好。
看完戏回去后,刘婶就跟自己的妹妹、妹夫,也即江南的父母提起这事,而江南父母也正在为女儿的婚事物色对象,来上门求婚的人家倒是不少,张家的、李家的、黄家的、就连从儿时起就喜欢江南的周五家也派人来提亲了。
可周五家太穷,周五也没什么技艺,其他人家的,不是江南父母不满意,就是江南的哥哥不中意,不是嫌男的年龄太大了,就是说对方家境不行,或者说家风不好,而这些对象,江南一个也不满意,全都回复不喜欢,我不嫁!
当刘婶做媒说到寿长时,江南立马就笑了,羞涩地。而且刘婶在江南父母及哥哥面前,极力推荐寿长,虽然江南的哥哥还是嫌寿长有些穷,但江南挺满意,她总是不悦地反驳他哥说:
“他现在比你穷吗?你现在能赚多少钱?你成天打牌,他可是成天赚钱忙不过来,比你会赚钱多了!他开店没多久,就在街上盖了好几间房了,我们呢?还一直住着老房子呢!”江南对他哥的话嗤之以鼻。
“那你嫁给他呀!以后别回来哭穷啊!”
“他才不会穷呢!”江南对他哥的话不以为然,得意之中略带羞涩地说:“我就要嫁给他,又怎么样?”
江南喜欢寿长,做父母的肯定一早就知道了,而且刘婶又将寿长的品行说得那么好,尤其是寿长有门好技术,还有一点,寿长和刘婶两家相距较近,江南嫁过去的话,相当于有娘家人在旁,江南不会受人欺负。
于是,江南家答应让刘婶去说媒。
寿长家
脸盆大的煤炉边,炉火烧得正旺,寿长用长长的铁钳从中夹出一块烧得红透了的铁板来,放到案上,然后挥舞着大铁锤,正一锤一锤地砸着。
“寿长,你过来歇一会。”寿长爸送走来家里窜门的刘婶后,招呼寿长。
这两年,儿子大了,能够赚钱养家了,这位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汉子肩头的担子轻了,眉间的川字形沟也日见浅了,而且,送走刘婶后的此时,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我正忙着呢!”寿长头也不回地继续干活。
“你先放下那些活,我有话跟你说!”父亲声音大大的,但没有怒意。寿长听出父亲真有什么事,看一眼父亲,然后放下锤子,倒了杯茶,走到父亲身边坐下来。
“刘婶刚才给你提亲来了。”
“嗯?”寿长听了父亲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父亲。
“是呀。”父亲宽慰地长吁了一口气,“女方是她的姨侄女,江南。”
“江——南?”寿长看着父亲,有些惊讶,又有些质疑。父亲看了他的表情,同样疑惑地回望着他,意思是怎么啦?
“我……”寿长支吾着。“我还没想过要娶媳妇呢!”寿长将目光从父亲脸上移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前方,表情变得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