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亲眼目睹了两年前的那场惨案。
当时他就是站在现在的位置上面,提着开水往木桶里倒水,冲散着桶内的茶叶。
而后,一对少年男女走进了他的茶亭。正如其他逛累的人一样,一进茶亭便点了两大碗的绿茶,也不顾滚烫的茶水上还冒着白烟,一股脑的灌进肚里。最后互吐舌头相视一笑。
老人看的出来,他们的关系非常要好,两人看向彼此的眼神也都充满了甜蜜。看着他们对视笑着,老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想起了城内的妻子,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他觉得,这对年轻人,将来肯定也会像自己与妻子这样开枝散叶。
那一刻他很满足,茶亭开了十几年,很少能见到如此年纪的年轻人在他的茶亭里面驻足,特别是如此浓情蜜意的一对人。
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看的自然也非常清楚。
下一刻,他的笑容在脸上凝固。
一把带血的弯刀从女孩的胸前穿透而出。
血花溅在对面少年的脸上,同样也溅到了女孩跟前的绿茶碗里。
碗里早已没有了茶水,却还在冒着白烟,那是血液从身体里带出来的温度。
“啊!!!!”
男孩疯狂的嘶吼起来,发疯似得扑到女孩跟前。女孩不顾背后那把弯刀的力道,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推开,哭喊道:“跑!不要回头看。”
从头到尾,女孩都没有回头看那把弯刀的主人,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男孩会回来帮自己看的。
是的!这一天,在两年后。
男孩来了。
易天,来了!
“松鹤楼!”易天仰头望着这间灵沐镇里最大的酒楼,轻声念道。
此时的他站在道路中间,牵着一匹黑马,自然吸引了不少酒楼里食客的注意。
有人趴在二楼的窗口,向下看着易天,笑问道:“少年人,从外地来的吧?”
易天望去,看到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向着自己招手。
“你怎么看出来我就是外地来的?”易天问。
“你身后那匹马如此神骏,我又是个爱马之人。如果是灵沐镇里的马匹,我自然是不会不认识的。”八字胡自信满满的说道:“而且你这匹马的马蹄上满是尘土,镇里清洁又做的不错,没有经过野外的长途跋涉,马蹄上万不可能会沾染上如此多的灰尘。”
“所以,结合以上两点,我敢断定,你并非本镇之人。”八字胡中年人总结,随即又说道:“少年人,你来这灵沐镇,并不像是来淘金的啊。”
易天咧嘴一笑,对着八字胡拱了拱手:“过来办点事情,办完了,自然也就离开了。”
“不知是何事情?”中年人问,突然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唐突,补充道:“相逢即是有缘,你我又皆是爱马之人。我沐老三虽说不能独霸一方,但在这灵沐镇地界还是有些人脉的,若是少年人你不嫌弃,我说不定能够帮上一二。”
易天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随便牵了家里的一匹黑马出来,就被对方认为是个爱马之人。如果自己兄长的那匹黑崎驹被对方看到,对方岂不是要惊为天人?
心里这样想着,耳朵里却传来了马蹄声。
“咔咔咔咔!”
易凡牵着黑马从不远处的拐角转了出来,他走的很缓慢,所以马蹄声也不急促。仅仅只有两百米不到的距离,愣是走了差不多有一分多钟。
从易天听到了声音开始,松鹤楼二楼的沐老三也听到了声音。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一人一马,眼睛逐渐开始放光。
“好马!”
“好马啊!”
沐老三兴奋的从二楼飞奔而下,不顾下人的呼唤,也不顾其他食客的惊诧,愣是在易凡之前站到了易天身边。
“这位跟你是一起的?”沐老三问易天。
“恩!我大哥。”易天点头。他对沐老三的印象不错,所以与对方交流也没多大排斥。
当易凡走近了,沐老三如同一匹饿了三四天没进食的狼般,围着黑崎驹啧啧称赞起来。时不时的还发出一阵感慨,感慨自己这辈子算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的骏马了。
易凡被他弄的一头雾水,易天则在一旁解释。
过了许久,沐老三才从黑崎驹的惊艳中回过神来。对着两人腼腆一笑,“两位小友见笑了!”
易天兄弟俩自然没有多说什么,拱手称自己还有要事要办,便与沐老三告别离去。
看着他俩逐渐走远的背影,沐老三挥手招来了身边的一个伙计,“你去看看这两兄弟有什么事情要办,如果能帮上忙的,就帮衬一下吧!”
伙计领命离去,沐老三还是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张望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唉!想我沐老三英雄一世,怎么我就遇不上如此良驹呢?”
这声叹,有着太多幽怨,仿佛似那深宫里被冷落了的贵妃。
……
……
易天两兄弟自然是不知道沐老三之后向伙计交代的那句话,他们在离开松鹤楼后,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都没有说话,直到这条长街被他们走透,到头,两人的步伐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的第一个目标是谁?”易凡问。
“自然该死之人。”易天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的一座庭院,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黄纸,用火点燃。
易凡看着燃烧着的黄纸,眉头微皱:“是这院里的人?”
“确切的说,是这院里的主人。”易天把燃烧的黄纸洒向天空,任凭秋风把黄纸带进院里。他迈步向前,跟上黄纸飞舞的轨迹,一边走,一边说:“这人名为赵天宇,两年前是茶亭里的伙计。贞贞被杀当日,他就站在贞贞背后,帮凶手挡住了大多数人的视线,才导致凶手的弯刀能够一击毙命。”
“这或许是个巧合呢?”易凡说。
“不!”易天打断,随即开口:“我模拟过当时的场景,凶手的弯刀是从贞贞正背心的位置直接刺入,而凶手当时则是贴着我们这张桌子背对而坐。如果从他抽刀,再到转身刺入。期间大幅度的动作难免会引起人的反应……”
易天顿了顿,继而补充道:“可当时茶楼里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而当时的伙计赵天宇却又站在旁边。要是你的话,你会觉得这是个巧合?”
易天看着自己的哥哥,目光里开始燃烧起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