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慕瑾之送完许桑棠回到瑾棠院,折回药庐找阿青一起出发时,才发现阿青已经不告而别,先行赶往西北。
慕瑾之站在雪地里,一身寒气,比这个寒冷的冬季还要冷上几分,整个人暴怒得仿佛要杀人一般。
“是谁?到底是谁撺掇阿青离开的?是不是你?还是你?”
慕瑾之盛怒冰寒的眼神,如毒蛇般在欧阳子和赵鹰身上来回移动。
无人敢言语,整个药庐,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我。”
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慕瑾之眉头深锁,回头看向来人,满脸写满不确信,“娘子——”
“你不要责怪其他人了,是我让阿青走的。”
“娘子,你知不知道阿青伤势未愈,他独自一人去西北,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你……”
“青老大不是独自一人,还带了三十名虎卫,个个以一挡百,并且萧先生已经飞鸽传书,请了江湖上的数名高手,暗中相助。”
赵鹰小声的插话道,慕瑾之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那又怎样?你想说明什么?”
“属下想说的是,就算老大和二皇子发生正面冲突,就算二皇子身边高手如云,以老大的身手,和虎卫的誓死保护,老大一定能突围而出,不至于……”
“不至于死?我不管,总之,阿青不能去!赵鹰,你马上飞鸽传书,要他回来!”
赵鹰满面为难,许桑棠神色淡然,似乎对阿青的安危一点也不担心,“他不会回来的,他既然决心要撇下你去完成任务,就不会听你的话回来。”
“娘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的说着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我与他十年生死情谊,我不能让他去送死!绝对不能!”
“所以,你宁愿自己陪他去死?”
许桑棠脸上的笑容有些冷,慕瑾之神色一僵,“娘子,你……”
“慕瑾之,我告诉你,我不在乎。”
“什么?”
许桑棠的话让慕瑾之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反问道,许桑棠清丽苍白的脸上,笑容一点点扩大,似乎在笑,却更像是嘲讽,“慕瑾之,我不在乎他死不死,我只在乎你!只要能让你活着,就算送天下人去死,我也觉得值得!”
“娘子,你!”
慕瑾之脸色突变,阴鸷冷厉的目光冷冷的射向许桑棠,许桑棠毫不在意的高昂着下巴,神色高傲而无畏,“你不用怪他们,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劝说阿青离开,是我,骗你回瑾棠院。”
“娘子,是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太纵容你了?”
慕瑾之脸色阴冷,声音更冷,许桑棠深吸一口气,一副认命的表情,“事情已经做了,慕瑾之,我任你处置。”
“你!”
慕瑾之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是他最爱的女子,一个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他想惩罚她,却又舍不得。
见夫妻两人之间,气氛僵冷,谁也不退让。
欧阳子与赵鹰面面相觑,互相使眼色,最后,欧阳子出声劝道,“公子爷,这事怪不得夫人,青大侠去意已决,谁也留不住,夫人不过是配合青大侠,拖住公子爷半个时辰的时间,好让青大侠快马离开京城,其他的,夫人什么也没做……”
“不用再说!”
慕瑾之打断欧阳子的话,阿青意志坚决,非常人能及,他如何不知娘子根本什么也没做,一切只是阿青自己的决定,娘子唯一做的,便是骗自己回瑾棠院,好让阿青离开。
确切的说,骗他这事,不只是娘子一人做的,欧阳子,赵鹰,包括全府上下,都有意无意的参与了。
慕府上下所有人,无人希望他去西北。
他心里难受,不知如何排解。
“娘子,宫里还有事。”
良久,慕瑾之淡淡道,许桑棠知道这不过是借口,她温婉一笑,“那你去吧,早些回来。”
两人神色如常,温和有礼得跟寻常的夫妻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些疏离和客气。
慕瑾之离开后,欧阳子叹息一声,对许桑棠道,“夫人为何不解释,和公子爷置什么气呀?”
许桑棠神色略有些怅惘,眸光飘远,不知落在何方,“我不是和他置气,我知道他心里难受,也许,他冲我发火了,心里会好受一些。”
“你不解释,公子爷会误会你真的不在意青大侠的安危。”
“我的确不在意阿青的生死,为了慕瑾之安然无恙,别说阿青,就连我自己的命,我都可以不要。”
“夫人对公子爷的确情深意重,可夫妻之间,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否则,会变成心里的疙瘩,难以消除。”
欧阳子苦口婆心的劝道,许桑棠朝他感激的笑了笑,轻轻摇头,示意不必了。
“夫人——”
赵鹰也加入劝说的阵营,许桑棠淡淡一笑,“真的不必了,话说清楚了,反倒让他尴尬,我知道他不会误会我,像现在这样,慕瑾之心里对我有气有怨,对阿青的忧心就会相应的减少,毕竟,一颗心就那么大,装不了太多东西。”
“夫人当真是……”
欧阳子感叹道,许桑棠笑了笑,笑容有些稀薄,“伟大?高尚?神医高看我了,我比谁都自私,为了慕瑾之,谁的命我都可以舍弃!”
欧阳子和赵鹰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两个字:不信。
慕瑾之走后,许桑棠虽然表面上不在意,可情绪变得低落,欧阳子在心里长叹一声,推说有事,拽着赵鹰走了,留下许桑棠一人,安静的独处。
到了晚上,慕瑾之还没回来,宫中却传来了一个足以令撼动整个大昭的消息:皇上病危。
皇帝一直缠绵病榻,鲜有清醒的时候,这一次的病危来势汹汹,据说皇帝傍晚难得清醒了,召集了顾命大臣,司马皇后和淑贵妃,似乎想说什么,谁知还没开口,就大口吐血,紧接着头一歪,不省人事。
如今,整个太医院愁云笼罩,都说皇帝熬不过这一关了,皇后当场便斩了两名太医,罪名是:胡言乱语,祸乱人心,并下令太医院全力救治皇帝,若救不了皇帝,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通通处斩。
“夫人,有贵客求见。”
贵客?
许桑棠正在房里等慕瑾之回来,听了慕常的禀告,柳眉微蹙,“慕瑾之不在,请贵客改日再来。”
慕常忽然抬头,精明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直勾勾射向许桑棠,“他求见的是夫人。”
许桑棠一怔,下意识的问道,“见我?谁?”
慕常脸上的神情带着试探,许桑棠脸色一沉,慕常忙低下头去,低低吐出三个字。
“文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