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庆帝派人来永乐宫邀请杨黛兰前去赴宴,说是李太医也在乾清宫,带来了杨忆的最新消息,杨黛兰急于知道父亲的病情,便随来人到了乾清宫。
李太医告诉她杨忆的病情稳定,很快就可痊愈了,杨黛兰很是高兴,忙向李太医表示感激。
庆帝趁机说道:“那今晚我们既为三皇弟接风洗尘,也为预祝杨学士早日康复,弟妹,你就一起落座吧。”
庆帝的一声“弟妹”,让在场众人着实吃了一惊。
赵元瑢见庆帝看着自己,故作吃惊地站起来向杨黛兰行礼道:“原来杨姑娘,哦,不对,应该称呼为二皇嫂,已经与二皇兄成亲了?”
杨黛兰回礼道:“是。今日在竹园未如实告知三皇弟,是黛兰的不是。还请三皇弟见谅。”
赵元瑢听杨黛兰称呼自己为“三皇弟”,心中颇感惆怅,表面上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给杨黛兰敬酒。
庆帝道:“今日是家宴,弟妹是一家人,不必拘礼。来,朕也敬弟妹一杯。”
杨黛兰因还有赵元瑢在旁,便大胆喝了。
今晚赵元瑢喝的比较多,众人只道他因庆帝为他设宴故而给庆帝面子尽情畅饮、来者不拒。
席间,庆帝的目光时不时地扫向杨黛兰,见她烛光下粉脸微红,娇艳欲滴,不禁心中一动。宴席散后,庆帝见赵元瑢醉态可掬,便命人将他抬回了永和宫。杨黛兰因宴席上被众人敬酒,也喝多了,自己一个人独自摇摇摆摆地走回永乐宫。
庆帝待众人走后,踏着月色来到了永乐宫,见秋月和春花正在给杨黛兰醒酒,便上前说道:“让我来吧,是朕今日让她喝多了。”秋月和春花不敢不从,只得把醒酒汤递给庆帝,庆帝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杨黛兰押了一口醒酒汤,见庆帝突然在面前,忙跳起身来,道:“这么晚了,皇上请回吧,这是永乐宫,不是乾清宫,皇上不宜在此逗留。”
庆帝道:“朕刚才见你离开时东摇西晃的,放心不下,就过来来瞧瞧,你既然没事,那朕就走了。”说完,便放下醒酒汤,缓步离开了永乐宫。
杨黛兰揪着衣衫紧张地注视着庆帝离去,待庆帝终于走后,不由得腿一软,瘫坐在了椅上,秋月和春花赶紧进来服侍她就寝。
第二日一早,杨黛兰正式以赵元靳妻子的身份去拜见长春太后和太皇太后等后宫长辈。
先到太皇太后宫中,不巧太皇太后抱恙在身,让她晚些时候再来,杨黛兰便先去永华殿长春太后处。
走到永华殿门口,侍卫进去通报,直候了半个时辰方才过来让她进去,杨黛兰进入大厅,长春太后端坐在上方,两旁像以前一样坐了先帝的一些妃子,英太贵妃见杨黛兰进来,立即喝道:“好大胆子的贱妇,为何到今日才来拜见太后?”
杨黛兰忙跪下回道:“太后和各位太贵妃请息怒,并非黛兰不想早日来拜见,只是皇上一直未明确黛兰的身份,所以来迟了,还望太后和太贵妃们恕罪。”
长春太后缓缓道:“杨黛兰当日助皇帝登基有功,这次的事就算了。”
英太贵妃又问道:“那赵元靳现在何处?为何只你一人回宫了?”
杨黛兰道:“元靳现在下落不明,而黛兰挂记着家父,故回京来了。”
英太贵妃接着问道:“当日赵元靳与皇上争夺帝位失败,这次你回来是否心存怨恨,为赵元靳报仇来了。”
此话一出,长春太后抢先喝止,故意说道:“英慈,黛兰不是那种人,她当初曾助皇帝登基,怎么可能又来谋害皇帝呢?”
英太贵妃道:“太后,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杨黛兰当初怎么帮助了皇上,可如今她是赵元靳那边的人了。谁知道她回宫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啊?”
杨黛兰正色道:“太后,英太贵妃,实不相瞒,此番回宫并非黛兰所愿,只待家父病体康愈,黛兰便会离开京城,永不再踏入宫门半步。”
英太贵妃大怒:“反了,反了,哪有这样做媳妇的,居然敢公然顶撞长辈?!”
还未待杨黛兰反应过来英太贵妃的意思,便有一个老嬷嬷上前预备打她耳光,被杨黛兰一把握住了手腕,老嬷嬷疼得哇哇大叫,杨黛兰方才放开了她的手,问道:“请问这是为何?”
英太贵妃见杨黛兰随手就制住了老嬷嬷,微微一惊,想起杨黛兰是有功夫的人,便向俞太贵妃使了个眼色。俞太贵妃双手一拍,便有数十名紫衣卫围在了永华殿周围。
英太贵妃见紫衣卫过来,胆子变大了起来,厉声道:“为的就是要教训一下你怎么做媳妇。长辈问话,问什么,就答什么,不准故意东拉西扯,隐瞒事实,知道吗?”
杨黛兰道:“我说的就是事实,英太贵妃还要我怎么说?”
英太贵妃怒道:“你.”
长春太后见英太贵妃控制不了局势,便开口说道:“英慈,切勿动怒,黛兰说的或许是实话,是想哪个女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夫君呢,黛兰,你真的不知道元靳现在何处吗?”
杨黛兰道:“那日元靳身受重伤,性命垂危,黛兰却不得不随紫衣卫回宫见我父,现在元靳生死如何,身在何处,黛兰却是不知。”
长春太后道:“那好吧。按照祖宗规矩,你作为新媳妇,要给每位长辈敬茶,元靳不在,你需要多敬一次。从明日起,你就开始到各宫去敬茶吧,直到每个长辈都喝了你的茶,方才算认了你。”
杨黛兰只得答道:“是。黛兰遵命。”
杨黛兰走后,英太贵妃向长春太后说道:“太后,你就打算这样放过她了?”
长春太后押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你当面跟她硬碰,结果这样?杨黛兰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她在明,我们在暗,敬茶是她的事,如何喝茶是我们的事,懂了吗?”殿内众妃子忙躬身答道:“臣妾等谨遵太后教诲。”
杨黛兰出了龙华殿,摸了摸跪得发麻的膝盖,见时间尚早,便先回永乐宫去。可是一路上碰到的宫女太监都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态度也不像从前那样恭敬,甚至有些轻蔑地看着她。
“原来她就是二皇子的妻子啊,听说二皇子最后被皇上废了贝子封号,早已不是皇室的人了,怎么她还好意思住在永乐宫呢?”
“以前有阳平公主和二皇子给杨黛兰撑腰,她才那么神气,当了元帅虞候,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能成什么气候。”
“奇怪的是为啥二皇子没回来,她却一个人回来了?难道二皇子死了吗?唉,真是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夫君。”
“听说她一回来就呆在皇上的乾清宫里,谁知道她回来的真正目的是啥,说不定是二皇子不在了,就迷惑皇上来了呢。”
后宫中上至妃嫔下至宫女闲来无事,最爱的就是嚼舌根,搬弄是非。太子登基后,赵元靳和娴贵妃一脉早已成为皇宫中遭唾弃践踏的对象,像以前服侍和跟随过赵元靳和娴贵妃的宫女侍从换到其他各处当差后都是受尽凌辱虐待,更何况赵元靳的妻室呢。
杨黛兰忍着气回到了永乐宫,未到宫门口就听到几个宫女太监正在与阿晋、秋月、春花吵架,“昨晚听阿强说你们夫人三更半夜地还勾引皇上到她房里,她到底是二皇子的女人,还是皇上的女人啊?”
秋月生气地反驳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明明就是皇上自己来的,被我们夫人喝止了回去。”
“你这话骗谁呢?宫里哪个女人不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皇上的新宠呢,特别是男人不在身边的女人,其实你们主子最不要脸了,脚踏两只船。”
春花气得发抖:“你.你才不要脸!”
却听啪的一声,不知谁被打了一个耳光。杨黛兰忙赶过去看,只见春花手捂着脸颊,几个宫女太监正气势汹汹地预备再打阿晋和秋月,杨黛兰喝道:“住手!”
那几个人吓了一跳,见是杨黛兰回来了,忙捂着嘴一溜烟走了。
杨黛兰也不去理会那些势利的下人,见春花的一边脸颊被打得红肿起来,忙扶她到室内涂药,秋月气愤地说道:“那些宫女太监简直无法无天了,见了夫人也不磕头行礼,夫人,待我去回禀了太后,让掌事嬷嬷教训下他们。”
杨黛兰道:“算了,不用回禀太后了,他们既然敢这样做,背后必有人撑腰的。不过,如果下次他们还敢来欺负你们,我必不会轻易饶恕他们。”
过了不久,太皇太后宫中的嬷嬷来请杨黛兰过去。再到太皇太后宫中时,碰巧赵元瑢也在,正与杜若梅一起陪着太皇太后说话,太皇太后见杨黛兰来了,微笑着招呼她坐下,杨黛兰先跪下去以孙媳妇之礼给太皇太后磕头,方才缓缓坐下,太皇太后慈爱地说道:“委屈你了,孩子。”
赵元瑢待杨黛兰礼毕,亦站起来躬身行礼道:“元瑢见过二皇嫂。”
杜若梅亦福了一福道:“若梅见过兰夫人。”
杨黛兰忙又站起来一一回礼。
太皇太后道:“听说今早英慈对你说了不少难听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她就是那种人,不必跟她一般见识。倒是长春让你给各宫长辈敬茶之事,你可要小心应付哪。”
杨黛兰躬身谢道:“多谢太皇太后的提醒,黛兰记下了。”
太皇太后又让杜若梅取出一串晶莹碧绿的翡翠佛珠,亲自给杨黛兰带在脖子上,道:“就算是老奶奶给你的新婚贺礼,你到底还是嫁给了我们赵氏皇族,也算圆了先帝的一个心愿。不瞒你说,当年你和若梅作为阳平的侍读入宫后不久,先帝便跟我提过,要选你们俩做皇室的媳妇,现在黛兰已经嫁进了我们皇室,接下来就轮到若梅了。”
杜若梅见太皇太后说着说着扯到了自己的身上,立即羞红了脸,撒娇道:“老祖宗,当着三皇子和兰夫人的面说这事儿,你让若梅的脸往哪儿搁啊!”
太皇太后笑道:“有什么好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了元瑢和黛兰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元瑢,你说对不对啊?”
赵元瑢一愣,颇感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
太皇太后看了看他们,便笑笑不再言语。
这时宫女进来回报,说是温太医来给太皇太后诊脉了,杜若梅忙请进来,杨黛兰便起身告辞了,赵元瑢也跟着告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