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马阴昌和萧太后的怂恿和安排下,耶律铁菁和凌霄又开始商议伐宋的计划,为此耶律铁菁都好些天不敢去看望清谷了。因为清谷的缘故,这次耶律铁菁对攻打大宋的激情明显降了下来,甚至在想为啥两国人民不能友好共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凌霄虽然对清谷颇有好感,结为挚友,但是他更希望自己的国家开疆辟土、日益繁荣,所以凌霄仍旧励精图治、精神抖擞地去谋划伐宋的每一个细节,力求每战必胜。
这日傍晚,耶律铁菁实在忍不住对清谷的思念,约了凌霄一起去看望清谷,凌霄欣然同意。凌霄也大致知道耶律铁菁对清谷的爱慕之情,在接受清谷后,他甚至想撮合两人,以了却耶律铁菁的一番心愿。有一天他去见清谷,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清谷知道凌霄深爱耶律铁菁,见凌霄心胸如此宽广豁达,也不禁佩服,更加明白凌霄对耶律铁菁的爱实则深入骨髓,令人感动。清谷终于向凌霄说出了自己心底深处的情感秘密,凌霄是过来人,不再勉强清谷,却对耶律铁菁更加怜惜,因为他深深的了解那种单相思的苦楚“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
耶律铁菁怕自己一个人去见清谷会心虚尴尬,于是拉上了凌霄一起去,两人走进清谷所在的地牢居室,只见清谷正在作画,画的正是宋辽两军争夺的玉门关,旁边提了一首唐代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清谷见他二人来了,停笔念道:“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耶律铁菁不明白他在念什么,凌霄却是明白的。自从清谷被关入地牢后,凌霄常过来与清谷下棋聊天,清谷渊博的才学和深远的见识不仅让凌霄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更让他受益匪浅。凌霄虽比清谷大了十来岁,但是他常年练武,很少习文,加之大辽的文化底蕴远不及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因此凌霄在与清谷的每次交谈中都学到了很多新鲜的知识,包括军事、文化、经济、天文、地理等各个方面,清谷几乎将论语和诗经上的内容都跟凌霄分析了个遍,此时清谷所念的正是《诗经·东山》的开头四句。
《诗经·东山》以周公东征为历史背景,以一位普通士兵的视角,叙述东征后归家前的复杂真致的内心感受,来发出对战争的思考和对人民的同情。作为一名拼杀疆场的军人,每天过着“晓战随金鼓,霄眠抱玉鞍”的生活,无时无刻不为性命担忧,无一不在盼望战火平息、早日和平。当日清谷跟凌霄谈到这首诗词时也曾表达出对宋辽两国多年交战的困惑及渴望和平的心理愿望。
凌霄此刻再次听清谷念起这首诗词,心想难道你想劝我停止伐宋不成?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拿起了清谷的画作,只见玉川平原上那座方盘城池玉门关和西周的大漠雪山都画的栩栩如生、如身临其境,配上清谷潇洒飘逸的诗句题词,果然又是一副书画杰作,凌霄爱不释手地反复端看,他已经收藏了不少清谷的书画诗作,几乎篇篇都是精品。
耶律铁菁对于清谷的书画并不感兴趣,但是她对清谷插在腰间的那支墨绿色的玉箫十分钟爱,常缠着清谷让他吹箫给她听,自己也从宫中乐师那里觅得了一支名贵的玉萧跟着学。清谷见她吹箫兴致很高,便教她一些入门的曲子,耶律铁菁日夜勤奋练习,倒也吹得有模有样起来。
耶律铁菁见凌霄又去专心欣赏清谷的画作,便对清谷说道:“你上次教我的《月儿高照》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倒是很想学你夜夜吹奏的那首曲子,它叫什么名字?”
清谷一愣,难道自己深夜吹奏《雨碎江南》的时候耶律铁菁都有在听?耶律铁菁见他愣住,笑道:“放心,我不曾来偷听你吹曲,是外面的守卫告诉我你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都会吹箫抒情。你的箫声太过美妙,引得那些平日里野蛮粗俗的武人都一个个屏气凝神的前来倾听。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曲子可以让你不厌其烦地每日吹奏它,想必此曲在你心目中一定与众不同了。”
清谷见她一再追问,只得说道:“此曲名叫《雨碎江南》。”
耶律铁菁反复默念着雨碎江南四个字,又问道:“这是你自己作的曲子吗?”
清谷道:“不是,是大宋江南民间流传的乐曲。”
凌霄曾听清谷提到他与杨黛兰就是通过此曲相识的,见清谷在耶律铁菁面前提到此曲时略有迟疑,心想或许他不愿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走过来打岔道:“清谷,看来我今日又没有白来,好一副玉门关写照,也只有你才画得出来这种神韵来。”
清谷道:“可惜我却无法画出戍边士卒的哀怨离愁。如果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只知道征战而不能体恤民情,长此下去,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凌霄笑道:“可是你也告诉我“若畏四邻”是统治者必须重视的职责。”
清谷正色道:“不错。保家卫国是你凌霄应尽的职责,但是侵犯他国领土却又另当别论了!”
凌霄静静地看着清谷不再言语,清谷也坦然迎视着凌霄犀利的眼神,两位当世豪杰、知己挚友之间又一次因为各自的国家立场而剑拔弩张,一旁的耶律铁菁心中焦急,她当然不希望眼前的两位男子再次相斗,于是走到两人中间,看着清谷,岔开话题问道:“清谷,你怎么会吹江南民间的曲子,你是江南人士吗?”
清谷依然看着凌霄,顺口答道:“不是。”
耶律铁菁一直很想知道清谷真正的身份来历,借机继续问道:“那你是京城人士?”
清谷一凛,反问道:“为何一定要知道我是哪里人士?”
耶律铁菁笑道:“你越不肯说,我越是好奇。我猜你肯定出生高贵,难不成是位皇子?最起码也是将帅之后。”
凌霄被耶律铁菁这么一说,也对清谷的身份来历感兴趣起来,他见清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绝对不是一位寻常的武林人士。
清谷见他二人开始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也不慌乱,淡淡答道:“在大宋,像我这样的武林人士多如牛毛,两位可曾听过“位卑未敢忘忧国”?”
耶律铁菁听到最后七个字一怔,觉得特别耳熟,似乎是谁曾对她说过的,对了,是当日杨黛兰与她对决前说的,于是点头道:“当日杨黛兰与我对决,我曾嘲笑她年纪轻轻,是个无名小卒,本为的是激怒她急躁莽动,没想到她只静静地也如你一般回了我这七个字。”
清谷听她提到杨黛兰的名字,心头如暖流淌过,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骄傲自豪的笑容,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果然与他心有灵犀,声气相投。
凌霄并不会轻易相信清谷的话,他现在也认定清谷必是有身份来历的人,于是继续试探道:“非我们大辽夸口,在重才用人上确实要强过你们大宋的皇帝,当年你们那位英勇善战、忠君报国的吕大将军就是被你们的先帝生生害死的,以至于你们大宋落到了今日无良将可用的地步。你们现任的元帝虽然仁慈宽厚,但是缺少了帝王的霸气,以至于多年以来一致被朝臣左右,而元帝之后的继任者太子赵元祯却是个心胸狭隘、阴险狡诈之辈,我看他并不能带领你们大宋走向繁荣昌盛。”凌霄顿了一顿,看着清谷,终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倘若大宋能有你这样的人当皇帝,我凌霄愿意平息干戈,与你们大宋睦邻友好、世代和平。”
清谷听他说到最后一句,微微一惊,心想这个凌霄果然厉害,居然隐约猜到了我的身份。耶律铁菁也略有吃惊,她知道凌霄向来不会轻易承诺,他今日居然为了清谷敢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对清谷的重视和欣赏。而清谷真的会是大宋的皇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