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度掀了掀眼皮,看老人家那一副怒容,心里头的烦闷被扫去了一些。有点意思,这老头子可比朝上那些只懂得的溜须拍马卑躬屈膝的废物强多了。
“不知,恳请先生赐教。”洛明度正了正身子,有几份玩味。
老头子正好行至洛明度身侧,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木桌上:“所谓六邪,一为安官贪禄,营于私家的巨臣,二为主所言皆曰善,主所谓皆曰可的谀臣,三为中实颇险,巧言吝色的奸臣;四为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反言易辞而成文章的谗臣,五为专权擅势,成党以富其家的贼臣;六为谄言以邪,坠主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者……乃邪臣也!”
老头子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对着洛明度的脸吼出来的,几点唾沫星子还喷到了洛明度的脸上,就差没指着洛明度说:就是你!六邪之臣,洛明度!
洛明度心有戚然地点点头,随后吩咐了句:“没听先生说得喉咙都沙哑了,还不快给先生侍茶水。”
刘公公回过神来,赶忙手脚麻溜地给老爷子送上茶。
老爷子见他那般面不改色,气得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了:无耻!简直是无耻之大成者也:“洛明度——”气不择言,老爷子竟连名带姓地吼出来。
洛明度轻挑了下浓眉。打他入朝为官,头三年还会比较经常听见有人连名带姓地叫他,慢慢地这种叫法逐渐被:洛大人,尚书大人……这类的称呼取代。
“沈讲官有何指示?”他兴味十足。
老爷子怒拍案几的行为,让洛明度更是欣赏了,多久没人敢在他面前大小声了,更别提拍桌了。
“洛明度,先帝刚驾崩不满一年,你就唆使皇上,大肆采选,此等行为简直是对先帝的大不敬。”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把话挑白了来说,老爷子今天是豁出去了。
一旁的刘公公看得胆战心惊的,尤其是洛明度脸上还一直挂着的让人不懂的笑意:“大胆,你这老东西是给谁借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对洛大人这般无理。”刘公公捏尖的嗓音,兰花指一捏,对着老讲官就是一顿斥骂。
“嗯?”洛明度终于又开了口,不过这次的对象是刘公公:“那你来说说,哪里说得不对了。”
刘公公瞬间被噎了,像是几百只才苍蝇塞在嘴巴里,他看不透洛明度的表情,但好歹跟了这么一段时间了,多少还是能摸到点边边,他知道洛明度不高兴自己刚刚的行为:“老奴该死,请洛大人见谅。”
洛明度懒得再看他那副没出息的狗样,比起来,那一身风骨的老讲官要有趣多了:“沈讲官说的颇是,明度受教了。”
老爷子被他突如其来示软的行为给吓了跳,心里想着:这洛明度也还算有点良知……哪想洛明度话音一转,道:“那此次的采选就一切从俭。”
“什么……”从俭?怎么个俭法?
“为了不让世人误认为皇上是个骄奢淫逸之人,此次的采选就再加上几条规定吧……”洛明度手里的纸扇不知合适被撑开了,一下接一下扇得十分愉悦,扇得他额前的黑发跟着跃动了起来。
那一脸不知从何而来的欢乐,让在场的围观群众,莫名地心里打了个颤。边上,一直静默的小皇帝从书卷后露出了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看着自己摄政王那一脸愉悦的俊颜,虽然他还不太明白采选是什么意思,但……总感觉是很厉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