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薰本想进一步了解对占手师的解释,可后面的几页都被人撕了,让蔚薰无从入手。
占手师,从蔚薰对字面的理解,她还以为是什么占卜看手相的职业,可若真是如此,皇室有必要派重兵来呢?
可见,这个“占手师”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职业。
蔚薰想着想着,走回了教室里。
这时,杰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两手交叉放在课桌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似乎只是在发呆。
蔚薰的双眼落到了杰西的双手上。她看着他手上的手套,突然想到了杰西所说的有关“恶魔”的话语。
“难不成……这就是占手师?”蔚薰轻轻咽了咽口水。
她连忙想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雨扬,却看到雨扬的座位依旧空着。
——他去哪了?
这时的雨扬正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他叼着烟,也不在乎边上躲闪的人群,肆意地向四周喷吐着烟气。
想着很快就可以让那位小混混帮着自己出一口恶气了,雨扬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那位小混混叫子豪,是雨扬在校外认识的小混混。雨扬的父母很早便在外城工作,所以雨扬一直没有什么人照顾他。而认识子豪后,雨扬经常与他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纸醉金迷。并且也是子豪教会了雨扬许多做人的道理……哦不,是做小混混的道理。所以在雨扬眼中,子豪便是他的亲大哥。
不过走了没几步,在雨扬被烟呛到稍稍咳嗽了一下后,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了开学那天,被粉笔卡喉的事件。
于是雨扬心情稍稍沉重了一些。虽说若是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只要拉上子豪一起来帮忙都会轻松解决,这次雨扬却没有了那份自信。
“‘祖斯特’……到底是什么呢?”雨扬自言自语道,很快又想起来在杰西笔记本上看到的那些字符。
也许之前发生了太多奇奇怪怪令人惊悚的事吧,才使人如此敏感而胡思乱想。雨扬突然想到了她曾有所耳闻的一个传说。
相传很久以前曾有本被恶鬼附着的书,若是谁捡到这本书后在上面留下难看的字迹来,这本书里的恶鬼便会吸食尽那个人的血肉,将其害死。
这传闻是老一辈人口耳相传下来的,虽然十分著名,但最大的用处也就是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并借此教育孩子要好好听话,不乱捡地上的东西或者是写字要端正之类而已。
不过此时此刻的雨扬,倒是很快就将杰西和这个传闻联系在了一起。
——莫非这本书,也是一本“恶鬼之书”?
当然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给推翻了。毕竟只是个迷信传说,现实中是绝对不会存在的。
雨扬笑着自己的愚蠢抿掉了嘴上最后一口烟,将烟头随着烟雾一同喷了出来,当然其中连带着也喷出了不少口水。
反正也已经与子豪说了这件事了,那么能不能搞定杰西,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雨扬下意识摸出烟盒准备趁还在校外再来上一根,却发现烟盒里已经空了。
眼前正好出现了一家烟酒店。雨扬扯出钱币,拐进烟酒店。烟店的老板是个黑瘦汉子,脸长眼突,有些许皱纹,长满胡渣。他靠在躺椅上,两只手盖在报纸下,目光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雨扬趴在玻璃柜前张望了好久,最终选定了一款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式的烟。
“老板,给我来这个烟!”对于雨扬这一年级的孩子,说白了抽烟也只是虚伪的从众和叛逆心理在作祟,对烟的味道和品牌其实没有一点概念。选烟的方式也只是从样式和价格上去考虑的而已。
听此,老板缓缓把头转过来,瞄了一眼后又马上转过去。
“这烟不卖。”
“你说什么?摆在这凭什么不卖?”雨扬疑惑地伸手指着店老板和烟。
老板又转过头看着雨扬的手。他的眼珠似乎不会转动,似猫头鹰般停顿。
“你要的话……那就拿去吧。把钱放在柜台前的盒子里就好了。”他把头又转了回去,随即闭上了眼。
“怪老头想不想做生意了。”雨扬把手埋进零钱盒里摸来摸去,搅拌起里面的钱币哗哗响,眼睛亦随着铜板声四处乱转,看着像四下张望,实际上时不时地瞟两眼正闭目养神的店老板。
没一会儿目光就撞在了墙上的挂钟上。雨扬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什么,都已经这个点了?!”
实习老师的葬礼并不是持续一天,所以这意味着班主任也并非一整天都不见踪影。而钟上的指针指在了一个让任何私自出逃的学生都会害怕的时间。
这也预示着如果雨扬再不赶回教室,就会被回来的班主任发现他不在教室里的事实。
虽然班主任是放弃了对雨扬的管教,但私自出逃这样的事情涉及到学生的人身安全问题,班主任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雨扬抽出手抓起烟盒夺门而出。连带着零钱盒里的钱币四处飞散。
他在街中央疯狂地跑着,让原本躲闪的人群更为避之不及。
很快他就跑到了学校的围墙外。雨扬舒缓气息,后退两步,向墙头而去。第一脚踩住墙底,第二脚便蹬墙跃起。一个瞬间雨扬便能探头看见校园内的风景。他立马把手伸过去准备扣住墙头,可没料墙头还残留着不少玻璃渣,张牙舞爪地在墙头叫嚣,一口就咬在雨扬的手上。
“啊呀!”雨扬下意识缩手,然后偏离的重心立马便将他拽往地面。
雨扬重重摔在地上。
“呜啊~”疼痛让雨扬一下子缩成一个团,整张脸拧在了一起。他撑着站起来,可剧烈的疼从腿上蔓延全身,迫使他又马上跪了下去。雨扬半走半爬到墙角坐下,掸掸身上的灰,弹掉手上脚上嵌入肉里的石子。
——糟了,这下我该怎么回学校?
就在雨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蔚薰还是在偷偷观察着杰西的一举一动。她一直想不明白那些奇怪的字符代表着什么意思,当然也不明白杰西为何要画她。
“你为什么对我的笔记本那么好奇?”杰西突然问起蔚薰。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什么……我、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啊?”蔚薰有些惊慌,讲话也支支吾吾起来。于是她便想着装傻充愣,试图蒙混过关。
但杰西的脸上似乎写满了“你骗不过我”的字样。
“好吧,”蔚薰只得乖乖向杰西坦白,“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画我?”
看来处于某些原因的考虑,蔚薰隐藏起了一半的事实。
“只是闲来无事,而你正好……离我最近。只是这样,你……别多想。”本来面朝蔚薰的杰西突然将脸转了回去。
见危机终于被解决了,蔚薰又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她可不敢再偷偷盯着杰西看了,于是便只好暂且放过他,安心听老师讲课。
下课铃声传来,活跃了整个校园,也吵醒了在校外打起了盹的雨扬。
——怎么?都已经下课了么?
雨扬打打哈欠,又试着站起来。腿好了很多,可以走路了。但要跑步还似乎蛮困难的,更别说攀墙了。于是雨扬焦灼而又无奈地摸摸口袋,想掏出钱来去打公共电话给小黑或者其他人。还好口袋里除了刚买来的烟外,还有几枚硬币——是雨扬从香烟店那里偷摸来的。
雨扬正准备拿这些硬币去打电话,却突然发现这些硬币上面的花纹与普通的硬币不一样。
——不会是游戏币吧?!我靠!
“给我去死吧你们这群废物!”雨扬将硬币用力扔出去。硬币砸在墙头弹了起来,正好落到围墙的另一头——也就是学校内。
这似乎连硬币也在嘲笑着雨扬无法翻墙入内的事实。雨扬撒气不成,反倒更为恼火。
“兄弟,要帮忙不?”正当雨扬气急败坏之时,上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雨扬循声抬头,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蹲在墙头上。
虽然没见过这位男子,但好歹来了一个可以帮助雨扬的人,于是雨扬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准备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
可就在雨扬支撑着想起来的时候,却看到这名男子,手上戴着手套。
没错,他也是祖斯特家族来的新生。他便是之前被蔚薰看到出现在女寝室的耐德,但当然雨扬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过由于是祖斯特家族的人,雨扬扬起的眼眉又低沉了下去。
“怎么了兄弟?”耐德倒是很关切地对雨扬问道。
仔细想来,自己也只是与杰西关系恶劣,与祖斯特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交集。
“我摔伤了脚,你快想办法把我拉上去!”
于是耐德脱下外衣拧成绳子,将一头丢给了雨扬。
在耐德帮助下,雨扬很快就翻回进了校园内。
“谢啦!”雨扬擦掉衣服上蹭的墙灰,拍了拍耐德的肩膀后便一瘸一拐地跑向教室。
耐德看着雨扬远去的身影,默不作声。
很快,落日的余辉照在整座城市里,也不吝啬地投向了城尾的墓园。墓园边的一座别墅投射出巨大的影子,盖住了部分墓园的墓碑。别墅里,现在住着一位中年男子。他开了一瓶红酒,缓缓倒进酒杯里。溅出的酒滴沾染在杯壁上,和夕阳的光斑交相呼应。他端起酒杯,走向阳台。为了不弄脏手上的白手套,他端的时候特别小心。
他将酒杯放在阳台桌子上,端正坐下。一块影子挡住了他与夕阳间的会面。她抬头一看,阳台扶手上蹲坐着一个男孩子。
“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呢?”中年男子挥挥手,示意男孩坐下。
“教父……”男孩坐好,两只手压在膝盖上。他把头埋得很低,看着两手上的黑丝手套默然。
中年男子抿了一口红酒。
“教父,”男孩再次开口,“谢谢你给予我的一切。”
“毕竟是我将你从那个世界带回来的,这也算是我的义务吧。”
“可是,有一件事我并不理解……”男孩从背后拿出一本笔记本打开。
笔记本上画着一个女孩子的侧身像。
中年男子放下酒杯,转头看着男孩。
“画得挺好的。这女孩子是谁?”
“是我的同桌。教父你看,”男孩指着画上,神情开始飞舞起来,“我把她的手画得很漂亮。而事实上,她的手也的确如此。她很爱惜自己的手,还懂得受伤的时候给手消毒……”
讲到一半男孩便停了下来。他又恢复到刚才沉默且黯然的表情。
“看来你也知道的,我们……”
“所以……我才来这里。”男孩把头埋得更加低了。
中年男子不发一言,起身又去拿了一个酒杯。他将酒杯倒上酒,移到男孩面前。
“我喝不出味道的,就和喝水一样。”男孩推开酒杯表示推辞。
“意思一下吧。”
男孩默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中年男子起身走到男孩面前,脱去自己左手的手套,按在男孩头上。男孩顺从地等待着。
一阵绝望的感觉像是幽灵一般爬上男孩的脸庞,男孩的瞳孔开始无限地撑大,又像落日的夕阳一般将眼里白色的区域迅速染红。男孩痛苦的抓住男人伸来的手臂,拿指甲深深抠进男人的肉里,但很快便自知无力反抗,便又顺从地垂下。
男孩的脸变得扭曲而惊悚,嘴唇开始变黑,皮肤开始干枯,眼神更加黯淡,四肢与胸膛开始突露出了嶙峋的关节与肋骨。
似乎就将,不久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