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于十六城里的居民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人们如同老样子,忙碌在街头巷尾,室内室外,坐着平日里常做的工作。博物馆冷冷清清,而皇区事务所则人头攒动。
除了学校听了课,和最近莫名出现的怪物传闻,十六城还算风平浪静。
可各安其事的城市居民们却不知道,在他们所居住的城市的地下,一场战斗改变了一切。再过一段时间,十六城甚至整个国家,都会因为这个改变而翻天覆地。
这场变化在后世人的眼中被称为“绝望的阴霾”。
但在雅可布眼中,这是一场“荣耀的革命”。
这位“革命”的始作俑者,现在正与他的两位追随者安心待在家宅里,喝着红酒庆贺胜利。
不过实际上呢,只有雅可布一人一脸淡定自若,很有闲情雅致地摇晃着红酒杯,让杯子里的红酒晃荡出一阵阵波澜。
而耐德与卡丝尔便显得十分心神不宁,拿着酒杯也不敢多有动作。
的确,他们是该有所不安。之前为了保命,他们俩投奔雅可布之下,但现在冷静下来后,回忆起在地宫的种种,起码有两件事情足够他们如此慌乱不已:
一是雅可布的行为。喝下药品并且获得时空魔后的教父实力不止提升了一点两点,这让本来就十分强大的他在耐德与卡丝尔的面前显得更加强得无法匹敌。而且就雅可布在地宫的行径来说,与他共事简直便是与虎同睡。
二便是雅可布的言语。虽然到现在他还没有亲口说出来,但八九不离十的便是——雅可布的最终目标,是推翻整个国家。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耐德与卡丝尔,都已经成了叛军。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雅可布喝掉酒杯里的最后一口红酒,擦擦嘴将酒杯随手丢开,当然酒杯没有摔碎,而是悬浮在了下落的半空中,“没错,我早就已经受够了皇室的统治了。”
耐德与卡丝尔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听着雅可布说着。
“谁给了他们权力,成为与生俱来的统治者的?没有人!没有人知道连史书都没有记载的那段历史,他们是怎么就成为了最高权力的代表,并且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的。那我想,是时候让他们挪挪位子了吧。”
“是是是……是时候了。”耐德和卡丝尔连忙奉承道。
“可是就靠我们三人,能将皇室给推翻么?”卡丝尔还算有些镇定,很快便问道。
“当然可以,”雅可布坐下来,双手交叉搭在腿上,显得十分有自信,“我们不需要什么计策,单靠武力便可以攻破皇城的防御。占手师的实力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说完,雅可布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耐德问道。
“这个。”雅可布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丢在耐德面前。耐德捡起纸打开一看:
是药品的配方。
另一边,在地宫里,是一片寂静。
灯光昏暗地撒在这间残破的房间里,撒在各面断壁残垣上,投射出一块块巨大的阴影,将这里抹上了黑暗的色调。
而伫立于房间内的六座人形雕像,阴影们也毫不保留地投射在了他们身上。
留在他们身上的碎屑遵循着雅可布所制定的时间,一点一点往他们的身体里钻。
可能从外界的眼光中看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其实早已有不少碎屑已经在他们的身体上,钻出了一个不深的伤口,而血液也从这些伤口中涌了出来。
当然了,由于时间缓慢,血液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新鲜,滞留在伤口的附近。
雨扬半跪在地上,怒目注视着前方。这对双眼本是看着雅可布的,但现在因为时间的停滞,无法收起表情,也只能在雅可布走后,还一直保持下去。
虽然周身的时间几乎都停了下来,可雨扬的思绪却还如同正常人一般可以运转。可雨扬做不了动作喊不出话,就像是瘫痪一般没有任何知觉——除了痛感。
全身上下被扎出伤口的地方正疯狂地传输着信息。可时间的缓慢让信息的传输也变得异常,就好像在自己的神经系统里发生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导致了其大面积的堵车一般。
这便让疼痛在全身酝酿,再慢慢扩散开来。
像密室里的一股浓烈毒雾,让雨扬无法逃避,只能在绝望中死去。
在雨扬正前方的视野里现在便只剩下了艾琳茉特。她的脸上与他人一样,被扎满了碎屑,并且也如同他人一般,有些地方已经有了些许红色。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可想而知,应该是充满了痛苦的吧。
——我可不能就在这里死掉啊……
雨扬心有不甘。本以为成了占手师以后便可以为子豪报仇,可现在不但没伤到雅可布一根毫毛,而且连自己的性命都已不保。
而视线的角落里,雨扬可以看到惨倒在墙壁上的杰西。昔日与他作对,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杰西,没想到却有今天这番田地。
是啊,谁能料想到自己视为生父的人,却会是杀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时间缓慢,杰西的眼泪,早都已经落下来了。
死寂弥漫着整座房间,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天。
十六城是整个国家最边缘的小城,若是把视野放宽,鸟瞰整个国家会发现,十六城小得就是一个点。而在这个国家正中心的位置,有一块巨大的圆形区域,里面全是高大宏伟的建筑——白砖红瓦的住宅,宽阔平整的街道,美观漂亮的公园,已经圆形区域正中间的金碧辉煌的城堡。
对,这里便是皇城区。
皇城区的城堡与城区里其他建筑不同,它更像是一座城中城,里面有着比外界看着更为豪华的住宅与公园。而且里面戒备森严,常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成群结队地在城堡的各个区域里巡逻。所以在城堡内常常可以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士兵走路时金属碰撞的声音。
而城堡外的围墙上,也站着许多荷枪实弹的卫兵。粗略感觉,想要随意入侵这座城堡,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对于雅可布这样的占手师来说,这并非难事。
皇室的族长,也就是现在的统治者——奥库·安珀拉斯现在躺在自己的床上,安逸地吃着仆人端来的点心,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搞笑喜剧。虽然对外宣布皇室们每天日理万机,但其实大多时候都是无所事事地随心过着日子。
因为整日如此,奥库的体态也明显臃肿许多,双眼不大但有些神采。年过三十的他头发有些稀疏,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岁月的痕迹,有的只是满脸的肥肉。
说是国王,其实更像粗俗的暴发户。
“你果真与你的父亲一个德行。”正当奥库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乐得咯咯直笑时,雅可布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关掉了电视。
“你是谁?”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让奥库连忙放下手中的点心,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枪。
但还来不及将枪对准雅可布,卡丝尔便将双手交叉勒住了奥库的脖子。
“我劝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哦,我们的王上。”卡丝尔贴脸在奥库的耳边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雅可布拿走奥库手上的,“我叫雅可布·祖斯特……”
“祖斯特?!来人啊!占手师出现了!”听到雅可布的族名后,奥库一下子大惊失色,慌忙对着房门大喊道。
他的慌张不无道理。虽然占手师是作为普通平民所不知道的存在,但在皇室各族的口耳相传中,占手师之名如雷贯耳,某不畏惧。
因为所有上辈族长的遗训里都有着这么一句:
“提防祖斯特,提防占手师。”
“你别喊了,没有人会听见的,”耐德倚着门,戴上手套,“我已经将你的卧室给包裹上风屏了。”
“而且王上,您可知道我两手的能力么?”卡丝尔问道。
最高统治者是权力的象征,但反过来说,只有在手握权力时,最高统治者才能反应出他的实力。而现在既然叫不来卫兵护驾,奥库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所以他不敢有什么反抗,唯唯诺诺地摇起头。
“不知道……”
“我的左手是毒素,右手是治疗。也就是说……如果我将两手同时放在你的脑袋上的话……”
“我就会一直在中毒与康复中一直遭受病毒的折磨,对么?”
“看来你只是看起来比较蠢而已啊。所以你还是不要乱做什么让我们不开心的事,不然你可是会死得很难看的。”雅可布笑着对奥库说道。
“听着雅可布大人,”奥库举起双手以示投降,“我很抱歉我父亲将你们逐出了皇城,还颁布了降级贵族的规章,但、但这并不是我所能管理的范畴啊!如果您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我、我可以给你们祖斯特家族安排一下,让你们搬进皇城区……不不不,让你们住进城堡里,我可以给你们皇族支部的地位……”
“我不在乎什么支部地位。”雅可布否决了奥库的提议。
“那……你们要的是什么?”奥库的头上已经渗出了一些汗滴。
“我此次前来,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小忙,”雅可布靠近奥库,用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拍,“只要你金口一开,答应这个要求,我们马上便离开,绝不会伤害你的。”
“好好我答应……什么要求?”
“将十六城的万氏药业,交由我管理。”
“不就是一个药厂么,好的好的!”这不是一个很无礼的要求,对于皇室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你果然比你的父亲要好说话多了,哈哈。”
说完,耐德解除了风屏,卡丝尔也放开了钳住奥库的手。两人走到雅可布身边,将手搭在他身上。
雅可布一挥手,三人消失在奥库的面前。
而这边,碎屑已经刺进里一定的深度,血液也已经慢慢晕开了。先不说别人,雨扬全身已经沾满了血腥的恶臭,并且疼痛也已经像成群的食人蚁,正放肆地撕扯着他的身体与理智。雨扬空有疼痛却无处释放,仅存的思维也在慢慢消失殆尽。
雨扬明白,自己的死期将至。
房间里任然一片寂然。死一般的安静。
啪嗒。突然传出什么声音。雨扬因此变得精神了许多,赶忙寻找声音的来源。但自己无法移动,视野被禁锢在一个方向无法改变。所以他并没有找到是什么发出的响声。
其实,出现响动并非是件好事。毕竟他们现在毫无战斗能力,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杀死。
不过,他们早就已是将死之人了。
啪嗒。响声再次传来。
而这次,雨扬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声音,是从杰西那边传来的。
说“看得清清楚楚”是因为,雨扬并非靠耳朵听声辩位出了响声的位置,而是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有一块碎屑从杰西的身上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啪嗒。又一块碎屑掉落下来。这让雨扬确定了这不是错觉。
——难道……杰西可以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