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薰试探地往裂缝里看去。本以为会看到一排排的水管或是一大段交错的线路,但裂缝里并没有这些东西。蔚薰只看到一个铁质的平台架在里面。
伊冯就站在这个平台上。
“你要不要跟我来?”
蔚薰停了一小会,也跨了进去。
进来后才发现平台其实是被许多铁链绑着悬挂着的,而铁链绕过顶端的大大小小的齿轮,最终连在平台边的一个拉杆上。
“站好了。”伊冯抓住拉杆,用力向后掰。
咔。
拉杆启动了齿轮,平台随之缓慢地向下降落。蔚薰稳住身子不让自己摇晃,抬头看着四周向上伸的墙壁。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老旧的电梯。”蔚薰不禁感叹道。
不一会儿,平台停了下来。是到了底了。
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铁制的拉伸门。通过门交错的网眼可以看到,门后有一片宽阔的通道。
伊冯推开门,走了出去。蔚薰也马上离开平台。
“这里是哪?”蔚薰看着四周漆黑的环境。不过虽然看不清周遭,但蔚薰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身处在一个像是洞穴一样的地方。
“这是你们宿舍楼的地下。”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住在地洞上……”蔚薰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一个地洞,校方当初建立这所学校时就没有发现吗。
这时,伊冯突然拉住蔚薰的手。黑暗里突如其来的这个动作让蔚薰吓了一跳。
“你……”
“牵好我,可别走丢了。这里的地形还是比较复杂的。”
蔚薰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在伊冯的带领下向洞穴深处走去。因为不需要自己看路,蔚薰的眼睛便开始注意起了四周。
但没有亮光,蔚薰什么都看不见。被黑暗包裹住的感觉并不是特别好,特别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还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喘息与脚步声的时候。如果黑暗与寂静是拥有生命的生物的话,那么应该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而这对夫妻所生下的孩子,名字应该就叫做“恐惧”与“无助”了。
好在伊冯是贴着墙走的,这让蔚薰一手牵着伊冯的同时,另一只手也可以摸着墙,以此来安慰自己并没有在黑暗中迷失。
不过伊冯似乎没有在害怕的样子,而这样的环境,她的视野也好像完全没有受到阻碍。蔚薰看着伊冯,发现即便是现在这样的环境,伊冯的双眼也依然闪着一丝晶莹的光。
在这黑暗里愈发炯炯有神。
——对了,她是……
蔚薰突然惊慌地抽回自己的手。因为她突然回想起来,伊冯之前由猫变成人的那个场景。那并不是蔚薰看走了眼,并且这样一来也很自然地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在黑暗中也能如此健步如飞了。
“怎么了?”伊冯回过头来。
蔚薰没有说话,只是缩着手怯怯地看着眼前那对善良的双眼。
“你……为什么可以变猫?”
“因为我本来就是一只猫。”伊冯回答得很干脆。
“可是那你又……”
伊冯再次拉起蔚薰的手。
“好了这次可别甩开我的手了,”伊冯露出笑脸,“万一迷路了可就麻烦了。”
蔚薰又没有问出她想问的问题。伊冯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一讲出来就让人感到心安。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而眼下如此多的问题,有关祖斯特的,有关洞穴的,蔚薰也心安地将它们暂且抛到了一边。
她被伊冯牵着,顺从地跟在伊冯的后面。毕竟一只猫,又能怎么伤人呢?
前方突然出现一团亮光。光线很小但很刺眼。在黑暗里待了那么久,能看到亮光着实叫人欣慰。
蔚薰兴奋地准备朝那道光跑去,可伊冯并没有松手,拽住她没让她离开。
“没事啦,前面就是出口了不是嘛?”蔚薰转头看着伊冯,示意她可以松手了。
“那不是出口。”伊冯拉着蔚薰贴着墙一动不动,似乎是怕被那道光球注意到。看伊冯这个样子,蔚薰也紧张地躲在伊冯身边屏住呼吸。
光球渐渐飘向了与她们相反的方向,消失在黑暗之中。
“呼。”伊冯松了一口气。
“那个是什么?”蔚薰也吐了口气,问道。
“是祖斯特家族。”
“嗯?”
没错,刚才的光球的确出自祖斯特家族之手。当然不是说祖斯特家族们变成了那个光球,而是那个光球,是罗温茨·祖斯特所制造出来的照明物。他们没有猫的眼睛,也没有伊冯这样的领路人,所以还是需要一些光源的。
罗温茨托着光球走在前面,雅可布与艾琳茉特跟在后面。卡丝尔扶着杰西跟在他们三人的后面,而耐德走在最后。
由于光线有限并且大家都不熟悉路,六个人走得很慢,也很犹豫。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以至于可以清晰地听到杰西疲惫地喘气声。
“真是的有这么累么?”耐德被杰西的气息弄得有些烦躁。
“运送六个人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可是要耗费很多力气的,你以为我想么?”
“好了,现在该往哪走?”罗温茨停了下来。他们面前出现了好几个小的洞穴入口。每个入口看起来都深不可测。
雅可布脱掉手套,在地上抓了一把土。他摊开手,将泥土摆在手心。大家看着他手中的泥土,期待着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遗憾的是并没有怎么样。
“果然没错,”雅可布丢掉手上的泥土,“他并没有解除地宫内部的防御。”
祖斯特们一时陷入了僵局。
而另一边,伊冯与蔚薰倒是没有什么阻碍。伊冯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何处直走何处拐弯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说,刚才那道光是祖斯特他们做的么?”
“对。”
“那,”蔚薰还是忍不住好奇,“他们要来干什么?我们又要来干什么?”
“到了。”伊冯没有回答蔚薰,松开了她的手。
这时蔚薰看见,前方又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但不同与之前的光球,这光芒带着柔和的暖黄色,暗淡得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伊冯与蔚薰慢慢走向那里。随着自己一点点地靠近,光线也一点点扩大,一点点明亮。
一直到光线覆盖了她们的全身。
蔚薰发现自己来到一个房间内。其实也算不上是房间,但至少地面稍微平整了一些,四周也多了许多照明用的蜡烛与提灯。
借助这些灯光,蔚薰的视线也得以恢复。她看到这房间内摆着几张桌子,而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器皿。感觉像是一个实验室,或许说像一个药剂房。
“这里是……”
“你来了啊。”从角落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蔚薰循声看去,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那走了出来。他身形略显魁梧,扎着一头辫子发型。
“请问你是?”男子问起蔚薰。
蔚薰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毕竟她也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她是我的室友。”伊冯帮蔚薰做起了介绍,说完还将蔚薰的手举了起来。
蔚薰不懂伊冯这是要做什么,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见此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你好,”男人伸出带着棉布手套的手,“我叫洛克,伊冯的父亲。”
“你好……我叫蔚薰……”虽然蔚薰也想表示一下自己的礼貌,但看到洛克也带着手套,情绪上便开始有些抵触。
不过洛克看起来并不介意,收回手后坐到了一张桌子前。
“对了爸爸,”伊冯跑到洛克身边,“他们已经过来了。”
“我知道了。”
洛克笑着看着蔚薰,看得她全身不自在。蔚薰就势找了个椅子坐下,低着头不与洛克的目光交汇。
“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可以向你解答。”
洛克的一句话让蔚薰立马提起了兴致。
“那我想问……”
“哈哈哈先等一下,”洛克打断蔚薰,走到她的身边,“不过你要先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把你的手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蔚薰第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请求,脑子里起了一些不好的念头。
——他想干什么?
不过也许是因为他是伊冯的父亲,再加上他承诺会告诉她所有她所疑虑的事情的真相,于是蔚薰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出来。
洛克也不知从哪里突然拿出来的一把小刀,迅速划向蔚薰的手指。蔚薰看到明晃晃地刀刃后下意识地要缩手,可没能来得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你干嘛要!”蔚薰捂着伤口,用疑惑而且愤怒的眼神看着洛克。
伊冯送过来一个创可贴和一瓶消毒水。洛克拿着还沾着血的小刀走回原先坐着的桌子前坐下。他将小刀对准桌上其中一个器皿,将血滴了进去。血液溶进器皿里的透明液体里,很快便让那液体染上了一丝丝淡红色。接着,洛克拿起边上装着各种颜色的瓶子,用滴管将其一点一点滴进器皿里。
看着正在忙活而没有理会自己的洛克,蔚薰也不知他要用自己的血做些什么。
“他这是……?”蔚薰转头看着伊冯问道。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伊冯摇摇头,“不过不是再做什么坏事啦……应该吧。”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蔚薰只好等洛克忙完后再从他嘴里问出答案了。手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于是蔚薰拿起消毒水准备擦拭伤口。
但保险起见,蔚薰还是习惯性地看了一下瓶子上贴着的说明。
“此药系万氏……”
“万氏”两个字无疑是定心丸,让蔚薰放心地使用了起来。毕竟是垄断了全城的药业,即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好了!”洛克举着一小枚装着金黄色的液体的药剂瓶,兴奋地说道。
蔚薰与伊冯见此也凑近了去看看。那液体有点像是汽水,不断有小气泡从底部冒出来,贴在瓶壁上,或是浮到液面上炸开。
“这是什么啊?”蔚薰问道。
“这是‘稳定剂’,雅可布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雅可布?”
“雅可布·祖斯特。那群人的头领。”
——是他?
这时蔚薰脑子里也随之迸发出了成千上万的问题,当然无一例外都是与祖斯特们有关的。想来洛克的小忙蔚薰也算是帮完了,那么照约定的,该是解答问题的时候了。
长久以来堆积在记忆深处,又或者一直浮现在脑海里的问题,似乎都可以在今天得到解答了。不过或许是问题太多了,蔚薰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提问。
“这‘稳定剂’有什么作用呢?”趁蔚薰沉默的当口,伊冯提出了问题。
“作用嘛……说实话,这药剂也只是理论阶段,”洛克轻轻晃了晃药瓶,“到底能不能发挥出我所预期的功效,我还是该找个人做下试验。”
“那就交给我吧。”门口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洛克等人定睛看去,看到祖斯特一家将门口堵得死死的。
没错,祖斯特们终于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