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隐约有答案,却还是想听御彦亲口说。
果然,龙御彦叹了口气,道:“四哥,我不敢确定你会如何处理此事,只好先隐瞒下来,想先解决。”
“那现在,朕已经知道了。”
齐盛帝的神色很平淡,不见责备也不见恼怒,但龙御彦反而觉得忐忑起来,看了眼身旁的苏如墨,后者耸耸肩,对他做了个鬼脸。这个丫头……经过灵儿事情,怎么还不清楚四哥的心性呢?竟还是这般的若无其事!
“四哥……”叹了口气,他转向齐盛帝,神情语调都有着隐约的哀求:“这其中还另有内情,如墨她并不是楚雪凝!”
齐盛帝眼眸微蹙:“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要说的很荒谬,但是,四哥,那是实情。”龙御彦叹了口气,从寿筵那日,他醉酒小憩开始说起,如何莫名穿越,出现在苏如墨租住的屋内,苏如墨如何收留他,然后在一月后莫名穿越回来,以及察觉到苏如墨随着魂穿,一直说到君氏的相遇,“……就是这样,剩下的,四哥都知道了。”
如此离奇之事,以齐盛帝的淡定,也不禁愕然怔忪。
龙御彦担忧地望着齐盛帝沉静得看不出情绪的脸,容色微黯。
他是最了解四哥的为人,在四哥的底线内,四哥可以无限制地迁就容忍,但如果触及到了底线,翻脸之无情,更胜常人。而四哥,从小就被父皇特别教导的四哥,他的底线就是紫星,凡是有利于紫星的事,他都会去做;凡是会危及紫星的人、事、物,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加以铲除。
这就是父皇费尽心思所教导出的——帝王的无情!
因此,对于无名谷之事,他必须隐瞒下来,因为他有些怕,怕四哥会为紫星而将如墨送出。再怎么说,在她的那个时代,是她收留他,照管他;而她也是因为他才会莫名魂穿紫星,成为楚雪凝,以致这场祸患。在紫星,她只认识他一个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送死。
何况,他确实对这丫头有些好感,朋友也罢,亲人也罢,情人也罢,那般的轻松无忌,是别人从来没有给过他的。
“四哥……”按耐不住心头的焦虑,沉默中,龙御彦先开了口,神情惶惑,“你不信吗?”
齐盛帝凝望着自己最钟爱的弟弟,神情淡然,眼眸深处却又些微的痛楚,御彦,他的弟弟,纵横沙场,弄权朝堂,表面看起来轻浮油滑,却是最沉得住气的,很懂得察观局势,定论而后发,今日却这般浮躁,有异往常,为的是什么?
而自己,却又在做什么?试探御彦么?
齐盛帝暗暗叹息,摇头轻声道:“朕信。”
而现在,他也终于明白,旁人都看不穿他兄弟交换身份,为何苏如墨却能轻轻巧巧勘破,想必是那****说送她回秦明关露的破绽吧?御彦知道她不是秦明关人,他却不知,这样说,从他约龙御凡在天然居相见那日起,她就知道,他是齐盛帝,而不是龙御彦。
可是,若他没有记错,她借故轻薄,也是从那日开始……
不,他绝对不会记错的!
若如此,那……齐盛帝眉宇微蹙,微微侧头,眼角余光扫了眼一旁的苏如墨,满心惑然,心却莫名地跳得微微快了些。
见他依旧无语,龙御彦忍不住又轻声低唤:“四哥!”
齐盛帝骤然回过神,心头一阵烦躁,猛地转身,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在自己手上掐了一把,他在想什么?墨……苏如墨是御彦的准王妃,御彦已将凤钗给她,她也已经默认,京城尽知,事实尽在眼前,为何他却还想要故作糊涂?
回到书桌后,他坐下,取过一本奏折,翻阅着:“御彦,你如何看?”
龙御彦摸不清楚齐盛帝的喜怒,一拱手,道:“四哥,不知杨一有否说明为何与楚雪凝结怨?”
“他说,楚雪凝盗走无名谷至宝。”齐盛帝抬眼看了看他,终于冷静些了吗?御彦他究竟对墨……苏如墨有多少心思?有多少深情?思索着,齐盛帝手指又不自觉地轻敲扶手,难决难断。犹疑着,眼眸低垂,视线慢慢滑落,忽然凝固住,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表情在这片刻竟有些惊骇欲绝。
自己手中的奏折居然是倒着的……
他甚至还曾经翻阅过,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怎么会这样?
齐盛帝呆愣着,几乎屏息,他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差错……是因为苏如墨吗?
“你是紫星王朝的帝王,应当处处以紫星为重,在你心中,绝不可有任何人、事、物比紫星更重要,若有,就该拔除!”父皇凌厉的言辞又在耳边响起,手下意识地握着腰间的如意丝绦,他握得那样用力,以致被丝绦上缀着的碎玉扎得手心生生疼。
今日之事事关无名谷,早该有定论,为何晚间相见,却又动摇如斯?他疯了,真的是疯了,他是紫星王朝的帝王,那个人是御彦的意中人……
他居然为这个一个人失了心魂,连日神识恍惚,这般荒唐之事,若父皇在世,眼前之人只怕早已丧命了吧?就如同……
齐盛帝靠着椅背,慢慢地闭上了眼眸,该醒醒了!早就该醒了……
龙御彦却并没有察觉到齐盛帝的异常,神色古怪地瞧了眼苏如墨,思索了会儿,道:“四哥,臣弟以为,此事应当对杨一言明,如墨并非楚雪凝,但为表诚意,臣弟愿为其寻回至宝,并备厚礼,以偿其损。不知四哥……”
齐盛帝神色依旧淡淡的,眼眸乍睁,却尽是凛然寒冽之意:“若朕说,将苏如墨送回无名谷呢?”
如他所料,龙御彦大惊,而一旁的苏如墨更是遽然变色,脸上瞬间便如罩了层寒霜,冷得惊人,而一双明眸却定定地瞧了过来,眸光之灼热,几可烫伤心扉。他淡然承受,幽邃如旧的目光迎上,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