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遇见过一个女孩。”犹豫了许久,乔羽才低低道,“这是我的第二件心事。那个女孩很温暖,很美,明艳如花,笑起来的时候,好像阳光落到了眼里一样,表情很灵动,很多变,就像是春日枝头的桃花,绚烂而热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美好,似乎之前的我只是茫然没有方向的木偶,遇上她之后才获得了灵魂一样。我……我很无趣,不擅长甜言蜜语,但是,我心里已经认定了她,我愿意倾尽一切去对她好。”
苏如墨笑着,将头靠在膝上:“那个女孩能遇上乔大哥这么好的人,很幸运呢!”
“我真的很喜欢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我想,我的眼神和表情一定早就出卖了我。有一天,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犹豫了很久,在心里反复练习了几百遍,才能说出那个是字。然后,我问她对我观感如何,她微笑低首,娇羞无限地为我斟了一杯茶。”
苏如墨听得入神:“那后来呢?”
“后来……”乔羽的声音微微凝滞,低沉了下去,隐约带上了刻骨的伤痛和恼怒,“我看她的样子,似乎对我有意,那一刻,我心里的欢喜难以言喻,几乎将我的心爆炸开来,我想,那大概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候。而接下来的那一刻,则是我人生之中最痛苦的时候。当我喝完茶,她抬起了头,神情突然就全变了,笑得得意而诡谲,像是捕到了猎物的猎人,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然后,她一字一字地告诉我,她不喜欢我,一点都不!”
苏如墨一惊,失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要知道为什么啊?”乔羽牙关咬得轻响,痛苦依旧:“她的名字,她的身世,她所表现出的温暖和明媚,全都是假的,我所看见的她根本不是真是的她,只是一个伪装出来的假象。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事实上,从初次相遇开始,从头到尾,她都在骗我,她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我的感情,再将它践踏在脚底下,一点一点地踩碎!因为,她要为她的朋友而报复我!”
“啪”的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她说,我玩弄了她朋友的感情,始乱终弃,而她就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问她,她的朋友是谁,她说出一个名字,那个女人,我只见过一面,曾向我示爱,被我拒绝,仅此而已。我向她解释,她却不信,冷笑着说不想听我砌词狡辩,然后,起身便走,我想要拦住她,却觉得头脑昏沉,身不由己。原来,她在我喝的那杯茶中下了药,我努力地抗争,却还是没能抵过药效发作,而她就趁我昏迷的时候,离开了。”
苏如墨暗自替他难受,连声道:“这只是误会啊!乔大哥,你应该找她解释清楚才是!”
“我找过,我天涯海角地找她,虽然她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我还是曾经找到过她。”乔羽声音越发沙哑暗沉,“我问她,抛开她朋友的事情,在我们相处的时候,她对我有没有过感觉。我告诉自己说,哪怕只有一点,我都原谅她,等到误会解释清楚,依旧待她如从前的好。”
苏如墨声音微带怯弱:“她……怎么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隔着竹屏依然听得到乔羽急促的呼吸,虽然看不见,苏如墨却仍能清楚地想象到他疼痛而又极力抑制的模样。现在的乔大哥似乎是孤身一人,又这般模样,难道说那个女孩……
正担忧时,乔羽却低低地笑了起来:“她说,我是傻瓜,是笨蛋,她是存了心来骗我的,又怎么会对我动感情?从头到尾,她都在骗我,没有一丝一毫是真的!”
“咔嚓”一声巨响,似乎是怒极痛极的乔羽将什么东西掷了出去,撞击碎裂的声音。
苏如墨一惊,担心乔羽,连忙下床,向着外屋奔过去,却因为不熟悉屋里的摆设,路上几次被绊倒,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摸索着朝着记忆中声音的出处走过去,却没有触到人,正惶然无措的时候,忽然一脚踏空,正欲跌倒,斜里出来一双手,牢牢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稳,随即,乔羽焦躁中隐约带着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跑出来了?”
“听着外面的声响,我不放心你嘛!”苏如墨微微撅嘴,随即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一语未终,便感觉到肩膀处有温热的液体滴落,晕透单薄的夏衫,蔓延开来。苏如墨顿时惊叫道:“你流血了?怎么回事啊?要不要紧?”
“你……在关心我?”乔羽声音迟缓,“为什么?”
“你是我乔大哥嘛!”苏如墨随口答道,握住他的手,从袖中取出丝帕,摸索着为他擦拭手上的血迹,边道,“乔大哥,就算那个女孩把你伤得很深,就算她真的不爱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孩的,好的还有很多,你可以试着去接受,不要这样钻牛角尖!对了,你医术这么好,这里应该有伤药和纱布吧?赶快包扎一下!你的手怎么会受伤?”
“没事,刚刚扔琴的时候不小心被琴弦划破,不碍事!”乔羽低低地答道,声音有些飘散虚幻,似乎心神不属。
“受不了!”苏如墨翻翻白眼,“你们男人啊,一个个都这么粗枝大叶,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尤其,以某人为典型,仰仗着习过武,底子好,就把自己当神仙使,整日忙于国事,不好好保重身体,每次都要她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才肯乖乖去睡觉。
这个家伙,从来都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
现在,没有她在身边,他一定又没日没夜地批阅奏折,作践自己身体。哼哼,要是回去敢被她发现他变瘦了,看她怎么修理他?
“你在想什么?”
乔羽的低问声打断苏如墨的思绪,她耸耸肩,拉着他逼他找出伤药,摸索着帮他敷上扎好,这才道:“想起一个跟你一样不知道顾惜自己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