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方牧的眼睛,骑兵竟然有些胆怯,这种骇人的气势,简直与面对他的父亲时一模一样。他缓住心神,虽然这种感觉很不好,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他的胆气瞬时又足了不少。
“你这酸赤脚倒是好笑得很,刚刚可是你自己说的,他昏过去是因为他没钱吃饭饿的。既然如此,你还想挑小爷的事不成。再者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说这事我脱不了干系,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让我脱不了干系法。。”说着,骑兵提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方牧。
“让让,让让,怎么回事我看看。”正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嗓门从人群外面传了进来。
施泰今天可是非常郁闷。本来说好前来接驾表表忠心的,奈何有急报说子山上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伙山匪,这要是让皇上知道那还了得,所以施泰一早就赴了子山军营,安排人员搜寻。这事一完他就马上赶回镇子,可还是错过了接驾,心里别提有多不爽快了,这刚准备进城,前面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聚了好多人,阻了他的去路,对他来说更是堵上添堵,他倒是巴不得哪个不开眼的小子在闹事,好使他寻个由头舒舒心。
“谁来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虽然知道跟随皇上出征的部队都不是什么软柿子,但这些个当兵的狂妄的着实过分,这一路走过来一个拿正眼瞧他的也没有,不给你们尝尝厉害,还真以为我这个将军是唬人的?
这刚把头探进来,施泰心里就畅快了不少,对峙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不过这个方牧更为可恨,方牧啊方牧,可算让我逮着机会了,落我手里,你可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方牧?怎么又是你在闹事,平日里你在青镇做得过分些我也就忍忍,今天可是圣驾亲临,你再这般胡闹扰了圣上,迁罪于我等,你担当得起吗?”施泰整整铠甲,颇为激愤的说道。“来人呐,先把这两个抓起来,待我慢慢处置。”
“且慢”那骑兵看着突然出现的施泰,轻蔑的问道“你又是谁?”
施泰这才把目光转向骑在马上的小子,“我是谁?”施泰趾高气昂的说道,“我是子山卫陵的常备将军,怎么,还抓不得你了?”
“哈哈”那骑兵一声大笑,“我道是谁口气这么大,一个个小小的偏远卫将就敢说这是你的地盘?我可是知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么说,是嫌死得不够快吗,嗯?蠢蛋。”
施泰被这几句话憋得满脸通红,连忙反驳道,“我这是口误,对,口误。”说到这,一指那骑兵道,“你们没听到我的话吗,先把那小子给我拽下来。”
“慢着。”那骑兵又是一声大喝,“说你蠢你还真是不给自己丢脸,不问问对方来头就这么抓人,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猪身上去了?”
施泰一听这话那可真是怒火攻心,“我管你什么来头,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王法。”说完,施泰提剑就要上前拿人。
方牧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施泰一眼,脸色却愈发的阴冷,墨清站在旁边小心的看着方牧,她心里很难受,因为她知道,自己错得有些厉害。
“哼。”那骑兵一声冷哼,“听好了,我是大青晋王爷的三儿子穆习。也就是说,当今圣上是我亲堂哥。”说到这,他一指墨清,“这位辅领三军的副元帅三军主将是我未过门的嫂嫂。”骑兵好整以暇的看向施泰,“怎么,蠢蛋,你还要拿我吗?”
施泰刚听到晋王爷就懵在那里,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老施犯了什么忌讳,老天可不止是给我添堵,这是要玩死我啊。想到这,施泰一把扔出了手中的剑,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小王爷实属无意,请小王爷恕罪,饶了末将这一回吧。“说完不住叩首,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保命要紧啊。
“小爷我没心情陪你耗,滚一边去。”穆习对这种蠢货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不过眼前这人却有点意思。穆习清了清嗓子,再次把目光放到了方牧身上,“你也看到了,今天,我也不以势压你,你且给我说说,我是怎么个脱不了干系法,说出来倒也罢了,如若是说不上来。”言至于此,穆习轻笑两声,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狠厉“我让你活不到明天。”
边上的镇民可都为方先生捏一把汗,没想到这小子来头这么大,三军主将都是他嫂嫂,此时谁还管得了公道不公道,但求方先生无事便好。
施泰看到这幅场景,心里还是十分可乐的,虽说惹了个不得了的主,但如果能灭了方牧那小子,也算是给我老施出上一口恶气。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方牧的下文。穆习脸上的得色越来越重,已经很久没有事情让他这么舒畅过了。
“你,都说完了?”方牧的声音平淡的如同他的脸,不带有丝毫感情。
“嗯?”穆习颇感诧异,这个人依仗的是什么?此时竟然还毫无反应,他是傻的吗?
“我问你,说完没有。”方牧又重复了一遍。
“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穆习脸色同样一冷,“小爷说完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呵”方牧一声轻笑,“我能把你怎么样?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方牧笑着摇了摇头,垂首之际,声音竟然有些苦涩。
“我且问你,你是否为暮军中人?”方牧突然脸色一正,大声喝问穆习。
一旁的墨清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穆习皱了皱眉头。
“我问你,是不是暮军中人。”方牧再次喝问。
“不错,我是暮军中人,那又能怎么样。”穆习被他喝问的慌了心神。眼中捉摸不定,这种感觉很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方牧轻笑之际略微点了点头。突然,他的声音陡然变大,比刚刚的喝问更为有力“墨将军。”
“在”墨清不由自主地答道。
“凡我暮军中人,人群之中不束缰绳,提身纵马,冲撞平民,这一条,如何惩处”方牧的声音变得更为急促有力。
“处军杖十棍。”
“凡我暮军中人,对待百姓,言辞辱之,威之以势,这一条,如何惩处。”
“处军杖十棍。”
“凡我暮军中人,以武力伤害平民百姓,这一条,又该如何惩处?”
“处军棍十五。”
“暮军军规何人所定。”
“祁芳祁元帅所定。”
“元帅何在。”
“元帅已逝。”
“所以,”说到这,方牧的声音突然缓了下来“所以现在暮军中人就可以目无军规,不遵律纪。”
“是吗?”方牧看着墨清,轻声问道。
“来人呐。”墨清一声震喝,震醒了在场所有还没从刚刚那场对话中清醒的人。
“传我军令下去,把这个暮军士卒拖下去,罚其军棍五十,所有暮军将士,到监军处自领十五军棍。”说完这些,墨清大口喘着气。许久,看着四周没有动作的士兵,疯了似的吼道“愣着干什么,非要我亲自动手吗?”
四周兵士这才上前把仍没有清醒过来的小王爷拽下马,“清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穆习好似终于清醒过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你究竟是谁。”见墨清没有理他,穆习恶狠狠地盯着方牧。
“我?”方牧自嘲般笑笑,而后对着穆习抱拳一礼“在下不过是个教书先生。”
穆习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一旁押解的兵士推搡着去了。
远处的阁楼上。
“皇上,您不需要管一管吗?”说话的正是先前那个年迈将军,“五十军棍下去,会出人命的。”
“管?朕倒是想管,可他都把朕搬出来了,朕还如何管得了?还称朕是他堂哥,那个地方将军刚刚还大义凛然的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如果出面,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朕目无王法护亲心切,这让朕还如何有脸面君临天下?”皇上一口气说完这些,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一群蠢货。”
年迈将军没有再说些什么,侍立一旁没了动静。
良久,皇帝平缓了心里的压抑,宽慰他道“放心吧,墨清虽然如此吩咐,手下人谁敢真打?最多也就拍几下糊弄糊弄。”说到这,皇帝的脸色突然又沉了许多。“好一个教书先生,好一个方牧,这些年来,他脸皮倒是厚实了不少,竟然还有脸跟朕提暮军军规,既然如此,朕便同你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