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耀邦道:“王长官,现在鬼子都鸣了警笛,太危险了!”
王倩甜蜜一笑:“大哥,放心,你多保重!”
王倩从容下车,抽出指挥刀,走向小号车箱一端,用标准的东京口音日语向众鬼子大喝:“各就各位,你们这群蠢货,就不怕重庆分子进入车箱投毒吗!”
正在观看前面围墙上一个大洞的众鬼子吓得蒙头蒙脑,说:“长官,有两个检修工偷了东西从那个洞口逃走,军警已经追出去了!”
这时,围墙外响起“邦邦邦”数起枪声。
“你们跟我去追!”王倩丢下这一句,人如离弦之箭扑向那个洞口,眨眼之间便出洞去了。
众鬼子有几个跳下月台打算跟随王倩去追小偷,有一个跟车鬼子猛然警醒,大叫道:“这是敌方美女长官啊!”
囚犯老兵们一个个心中激动万分:传说中的美女长官如此神勇,太神勇了!
王倩出了东郊树林,江五和李虎已候在那里,说:“追赶我们的鬼子不知被甩到哪块天去了。”
江五和李虎背上各扛着一麻袋东西,全是日本灌头、香肠、压缩饼干、毛巾、口盅、牙膏之类吃用的东西,原来这一车并非武器而是食物和日用品。
王倩笑道:“鬼子喊捉贼,原来你们还真偷了不少!”
三人回到李旺财家中,着手准备去城建工地向第一、第二流动营的兄弟们散发传单。李旺财劝道:“一营和二营在一起做工,赵天明现在就在二营,他必定会趁机向一营的兄弟作宣传,城建工地四周空旷,没有隐蔽之处,鬼子在四周架设了机枪,还有十几条大狼犬,这畜生感觉异常灵敏,你们怎么躲得过去,这一趟能免则免!”
王倩道:“老赵独自一人孤掌难鸣,而且他现在要充当卧底,不得不替鬼子说话,他说什么话都容易让老兵们反感,这一趟,非去不可!至于十几条狼犬,终究也就就是十条狗,我们可是有虎同行,还用得着怕吗!”
江五悄悄问李虎:“兄弟,你那屠狗的法子,都十几年没用过了,还灵不灵也不知道?”
李虎道:“这法子是一个叫何香隐的死囚难友在临死的前夜传授给我,他不忍心把一门绝技带去阴曹地府,今日我要用这法子屠狗,还得烧三柱香拜祭他一下才能出行哩!”
李虎向李旺财要了香火,默默祭拜道:“香隐大哥,今日小鬼子犯我中华,带来十几条狼狗横行,我请出大哥家法,收了它们,送去九泉之下做大哥的下酒菜!”
王倩的行头不变,江五和李虎则扮成卖西瓜的,借了龙强龙国兄弟一车的西瓜推拉着,三人一道往城建工地而来。这城建工地在城西,鬼子计划先在城西建一幢楼房作为防区政府之用,建好之后,不仅鬼子方面在衡阳地区的最高行政机构将进驻,佐藤防区也将迁入进来,佐藤允诺界时将把现在防区的宅院归还给龙海生。
李虎在远离工地的一个隐蔽地方立下收狗家法,从一个黑油油的布兜里取出一个油腻腻的瓦罐,点着了火,瓦灌子竟然熊熊燃烧,李虎让王倩和江五远远避开,自己如同老僧打坐一般坐在火球左近,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王倩和江五看见远处工地上那十几只上着细绳的狼狗果真全都疯狂,奋力挣脱,那些牵狗的鬼子惊慌失措,看着平时对主人唯命是从的狼狗全都狰狞着白森森的牙齿,只有撒手,那些狼犬向着火球的方向飞奔而来,围着火球一面飞速奔跑,一面向天嘶嚎,场面惊心动魄。
有几名鬼子向这边奔来,江五提醒李虎,李虎才睁了眼,双手合什,在坐中向一众疯狂起舞的狼狗鞠下一躬,说:“各位狗兄归去做狼吧!”遂纵身而上与王倩、江五汇合隐藏。
几个鬼子看着疯狂的狼狗无计可施,有一个鬼子托枪射击,那中弹的狼狗并未倒地,发起雄威,箭矢般扑向那鬼子,咬在那鬼子脸上,生生撕下半边脸皮,血流如注,那狼狗仆倒在地死了。其余狼狗依旧围着火球狂舞奔走不止。
众鬼子抬起撕掉脸皮的鬼子往工地飞奔,王倩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赶来相救,那人是城建专家横良,王倩出于一个外科医生的本能飞身而出,奔向那个脸部受伤的鬼子,喊道:“让我来急救!”
对于一个城建专家而言,有一座完全归零的城市让他来进行全新创作,那是一件欣喜若狂的事情。城建专家跟画家一样充满着创作激情,画家可以在宣纸或画布上完成宏伟的作品,城建专家却要用整座城市来充当自己的完整作品,这种机会在一个城建专家的一生中基本上都是无法实现的梦想,试想有哪一座城市会愿意一次性全部毁灭,让你来设计重建?衡阳一战,让一个近乎天方夜谭的梦想变成了现实,衡阳城区内再无一幢完整建筑,这让年轻的日本城建专家横良激动万分。
自从上一次死里逃生,坂田为了打击佐藤,不惜派黑鼠杀死横良来嫁祸给佐藤的中国朋友李旺财,所幸横良未死,被李虎和王倩救走,横良和善良的中国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横良还有着另一重隐蔽的身份,他是日本进步组织的地下成员。衡阳保卫战举世震惊,被誉为中国战区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方先觉和他的第十军虽败犹荣,大量第十军被俘官兵的命运牵动着全世界正义善良人们的神经。日本进步组织满怀正义,横良此次受组织派遣来到衡阳的真正目的就是协助救援****第十军被俘官兵,只不过,这一次,这个神圣的使命竟然会和他的建筑理想神奇地重合在了一起。
因为半路杀出龙泽南事件,坂田和池田相继死去,日本右翼暗杀横良的计划中断,日本进步组织果断出击,向日本民众和国际社会公开右翼行刺横良的阴谋行径,一时舆论哗然,此时东条内阁已经在诅咒中倒台,新内阁首相小矶国昭更是个满眼抓瞎的饭桶,为缓和国内矛盾和争取国际形象,许诺要保护享誉国际的横良先生。
横良深深地迷恋整个衡阳城区的荒芜废墟:他要在这一废墟上实现他一生的理想,重建一座东西合璧古今融合充分体现现代法律精神的新衡阳城,法律不仅是现代国家的灵魂,也是城市的灵魂。
横良绝对是城市建筑学方面的天才,从古雅典城的民主风格到古罗马城一流的地下构造,从伦敦城的海洋风格到巴黎城的豪放之门,他闭上眼,即可以在冥视中复活全世界一流城市的流线图。横良积极地向人游说重建衡阳,佐藤系统的军官虽说没多少文化甚至不知道一座城市还有如此高深的学问,但出于对横良的尊重,全都在横良递交日本内阁政府的重建衡阳城计划报告书上签了名。
佐藤他们本以为政府已经被战争弄得焦头烂额,哪里还会考虑什么重建衡阳,横良的报告注定会石沉大海,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小矶内阁竟以最快的速度答复了横良,说:“政府批准并嘉奖横良先生的伟大计划,这才是真正的大东亚共荣,并饬令佐藤等留守军官全力支持横良先生,但政府财力有限,希望就地解决经济上的问题,充分利用中国方面的免费劳动力。”
横良得到这个批复,既兴奋又沮丧。横良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不想让中国人光劳动不付工钱。佐藤却告诉横良,说:“免费劳动力指的就是集中营内的战俘,你不用他们,也会被调去别的地方劳动,别说给工钱,吃的照样是囚犯餐,稍有怠工即会遭受毒打,你有心帮助他们,不妨用一张内阁批文的牌子,把他们召集在你手下工作,没有工资发,你可以让他们吃饱饭,该休息时休息,禁示监工的士兵随意打骂他们,你现在拥有这样的权力,多做些善事吧!”
横良心中雪亮,他需要的正是佐藤的支持,便拿着内阁批文,向四个流动营提取中国战俘组成施工队。有内阁批文,谁也不敢阻拦。横良约法三章 ,在工地上用一块木牌立着:
“施工期间,不允许监工人员打骂工人。
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度,中午休息两小时。
施工期间,工人三餐必须吃饱。”
鬼子监工在背后叫骂:“这横良是不是中国人生的?不许打骂,还要休息管饱饭,岂有此理!”
众监工纷纷上告到各流动营领导那里,说:“我们以往当监工,无聊了就找个中国人抽一顿鞭子,现在横良先生竟不让我们打骂,让我们傻呆呆地站一天,还要看着一群中国人个个都吃得饱睡得好,他如此袒护中国人,这监工没法干了?”
横良听闻监工们告他的状,冲进流动营当着以小泽为首的一帮领导的面,从身上掏出父亲麻圆健雄的长官证扔在桌上,指着众监工大骂:“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我的父亲麻圆健雄参加过日俄战争,你们不愿当监工就跟中国工人一起劳动,再不愿意就滚!”
小泽安抚横良一番,监工们知道惹不起横良,从此学乖了。
今天,火车站来了军用物资,从横良的城建工地临时抽走了两个流动营的战俘去搬卸转运。
王倩飞身赶来急救被狼狗咬伤的鬼子监工时,横良也看见了王倩,他知道王倩医术精湛,急忙吩附众鬼子监工放落伤者。王倩立马动手,三五下动作,止住了流血,众鬼子松了一口气。
工地就在临近,正在施工的赵天明和一众中国工人都看见了身穿鬼子军官服的王倩,赵天明悄悄告诉身边的工友:“那就是美女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