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听见马达声浑身发抖,哀求李虎:“大哥,佐藤君是个好人,但是他的本事救不了我,坂田今夜一定会派人跟来杀我灭口,英子求你救人救到底,让我活着见到龙泽南!”
王倩心道:果真是间谍的手段,专找男人哀苦相求,却对我和五姐视若不见。
王倩一挥手:“走!”四个人往刘家村飞奔而行,小小的英子在夜路上奔跑并不见慢,这更令王倩怀疑:这哪是普通女人,明明就是接受过残酷训练的职业间谍!可是王倩哪里知道这是英子早年在神户的棚户区为了逃脱无良少年的纠缠而逼出来的脚上功夫,那时候,为了捍卫女儿身,几乎每天都有多少次夺命狂奔。
回到刘家村江五家,江五满怀歉意把雷横他们从睡梦中叫醒,好在这些年轻士兵对江五敬若神明,不待江五多解释,全都收拾各自行李走人。王倩叫住雷横:“小雷,带我一句话给王县长,冯金龙游击队抗战有功!你们也要对一县之长有起码的尊重,别学着冯金龙一副倔脾气就喜欢跟当官的作对,跟满朝的贪官污吏相比,王伟能算一个好官了!”
雷横猫了一眼身穿日本服的英子,好水灵的一个妹子,低声问王倩:“王长官,抓了一个鬼子女特务,她们也是被逼做这一行,可千万别把这么好的妹妹给咔嚓了,给我带进山里去做堂客也不浪费!”王倩道:“你再多说一句,有人要抽你的筋!”
敏锐的英子发现王倩说这句话时目光有一瞬飘过李虎。
江五却有些袒护雷横,笑道:“雷横,很喜欢女特务是不,王长官就是一号美女特务!”一向苟于言笑的王倩今夜出奇地有兴致,笑盈盈问雷横:“小雷,敢不敢要,敢要我就跟你进山?”
“这玩笑太大了!”雷横抱起铺盖行李屁滚尿流走了。
江五哈哈大笑:“王倩啊王倩,雷横都不要你,你这辈子就等着嫁给自己吧!”
众人入屋在八仙桌上落座,江五稍作收拾,说要做点下酒菜来,英子急忙跟江五走,说:“我给五姐帮手!”二人一路进厨房,英子发现到了这屋子之后,李虎一直冰冷着一张脸,再没有说一句话,江五和王倩一唱一和地说笑也不能撼动李虎一脸的寒霜。
江五挥刀切菜,瞬间把一块腊豆干斩成一页书样整齐,英子很熟练地在灶内生火架柴,怯怯地问:“五姐,是不是我没去佐藤那里,大哥在生我的气?”江五道:“你是客人,他不会生你的气,他在生我和王倩的气哩!”
“哦!”英子心中稍定,又问,“堂客是什么意思?”
江五笑道:“堂客就是老婆,雷横那小子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菜做好了,江五收拾锅具,英子淬灭柴火时,望了一眼竹筛里的米饭,那是雷横他们吃剩下的。二人端菜拎酒到堂屋,堂屋的气氛仍然僵持,李虎一脸寒霜,王倩也似乎憋上了气,对面坐着。
李虎见江五和英子只端来菜,没有饭,起身大步进了厨房,不一会,热了五碗饭过来,第一碗给江五,第二碗给王倩,自己一碗,却给了英子两碗。英子怯怯不敢上桌入坐,江五见李虎望来一眼,立即绕过去把,英子按在横凳上坐了。
李虎对英子道:“我把你背在背上,知道你的肠胃里是空的,我和龙泽兄都是坐牢的人,最熟悉的就是饥饿,最渴望的就是吃饭!你先吃完这两碗,不够再去添,我们陪你一道吃!”言罢大口而食,带动英子也吃了起来,英子果真把两大碗饭都吃下去了。江五鼻子一酸,洒下泪来,心中暗骂王倩:这样一个苦人儿也下得手去杀!
吃罢。还是李虎先开口,对王倩道:“王倩,不要当我是傻瓜,你怂恿五姐跟你一道去鸡尾巷码头做什么勾当,以为我想不出来吗!如果不是坂田老狗误把你们两当成龙泽南,畏惧之下再三谨慎,你们两个早已炸成灰了!”
王倩心头一惊,迎住李虎凶恶的目光,问:“李大哥,我们先公后私,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后再算帐,你刚才说坂田误把我和五姐当成龙泽南?”
李虎见王倩满脸诚意,也舒缓了表情,说:“是的,我还听到一些坂田的阴谋计划,都是在全力准备应付龙泽南,龙泽南很快就会来衡阳,让佐藤他们忌讳恐惧的所谓坂田的大阴谋不过就是,龙泽南将要带着野战分队来血洗衡阳活捉王倩。王长官,我只要你答应我一句话:我一定要交给龙泽南一个活着的英子,然后,我要与他一决胜负!”王倩郑重点头。
江五问:“李虎,这些是你听到的还是估计的?”
王倩问英子:“英子,你回答我,李虎说的是真的吗?”
李虎对王倩道:“英子不是你的俘虏!”
英子道:“大哥,我愿意回答王长官,我也一直在偷听坂田和他的爪牙的对话,知道龙泽南现在已在横山勇的司令部,明天一早就会到鸡尾巷,不过,我要说一句冒犯王长官的话,你想让龙泽南和坂田两败俱伤的计策是不可能的,龙泽南所到之处,根本没有人敢反抗,坂田唯一争取活命的筹码就是我,可是大哥让他失去了这个筹码,上天入地都不会再有这条恶狗的活路!”
王倩知道这个英子相当聪明,对李虎道:“李大哥,兵来将挡,明日我们放手一战,迎战龙泽南!”
是夜。李虎睡堂屋地铺,鼾声雷动。王倩、江五和英子同睡正房大床,英子与王倩睡一头,英子睡在最里边,中间隔着江五一双脚。
英子难以入睡,为即将见到龙泽南高兴,担心坂田的手下来追杀,更担心的是龙泽南要和恩人大哥李虎决战,王倩用一句迷糊的梦呓告诉英子:“兵来将挡!”
境头回放。
原来,日军方面,横山司令官即将开赴前线指挥作战,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吉丸还在游击队手中,至今还没有捞回来,他决定临行之前召开一次留守部队的军事会议。会议于下午在鸡尾巷坂田防区进行,参会者有坂田、鸠山大队长、英次中队长、佐藤、吉永、伊仁等留守衡阳的军官。
坂田提出了一个复式方案,说:“我们用和平方式换回吉丸长官,换回之后立即集结全部守备力量反扑,一举歼灭被敌方换走的伤病战俘,并不惜一切代价抓捕那个神出鬼没的美女长官王倩。”
横山勇猛一拍桌子,骂道:“坂田君,你不要丢我们十一军团的脸,歼灭伤病战俘,就是你们这些特务的本事吗!这一条不予通过!说一说你要不惜一切代价王倩的理由?”
坂田连连躬身,说:“司令官的教训,卑职一定恪守。这个王倩,罪大恶极。她没有出现之前,衡阳地区的游击队也就是小打小闹,根本不敢与皇军正面交火,自从她出现以后,竟然在大白天就从佐藤防区劫走了吉丸长官和佐藤君。我费尽心机抓到王伟能,她大闹天主堂,不仅救走王伟能,还抢走天主堂十几个方先觉手下军官。为了破获王伟能通道,我一次次派特工打入敌方,又是她一次次让我损兵折将。不除掉她,我们的工作很难开展。”
横山勇摆手:“这一条通过,不过,尽量不要伤她性命。我希望临行之前,能够见她一面,我与她,还有方将军,应该好好团聚一次,这才是我们长衡会战最完美的结局!”
坂田巴几一个立正,说:“司令官有此雅兴,卑职全力玉成!”
横山勇脑中现出“酒井美良子”那迷人的美貌丰腴的美体,向坂田点头:“我已经从前线把龙泽武士的野战分队秘密调来衡阳,为了不让狡猾的王倩得到消息,我现在才向你们正式宣布,龙泽武士他们现在正在我的司令部享受最崇高的礼遇,明天一早即会到达这里,参予这次行动,确保胜利以及活捉王倩。只是这个王倩上次提出要用一千名战俘交换吉丸长官,这数目也太大了?”
横山勇曾警告过坂田,说你再捞不回吉丸长官,就调龙泽南来血洗衡阳,没想到横山还真的这么快就把龙泽南派来了。坂田强压心中的恐慌,掏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呈给横山勇。这书信就是佐藤让唐破转交王倩的那封关于交换人质的书信,横山勇看过,连声说好,又问:“坂田君,你有路子把信送到王倩手中吗?”
坂田苦笑道:“我没有,佐藤君有啊。”坂田从横山勇手中接回书信,装好,双手递给佐藤,说:“能者多劳,辛苦佐藤君了!”这个阴毒的小人,关键时候又咬上佐藤,他在心中叫喊:我完蛋,我要你们跟我一起完蛋!
横山勇双眼眯成一线,问佐藤:“你到是用什么方式和王倩联系?”
佐藤这一下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巴几一个立正:“报告司令官,有一个中国小孩,名叫唐破,是我服色的线人,也是我的朋友,他可以帮我传递书信给王倩。”
横山勇又问:“唐破,中国小孩,他为什么会跟游击队搅在一起,他和王倩又是什么关系?”
佐藤答:“唐破君完全是无辜的,以前我在天主堂防守,王倩冒充美良子长官,她命令我出去抓一个中国小孩来替方将军洗屎尿盆,我出到市郊就把唐破君抓来了。王倩要设计救走方将军,我也中了她的圈套,这事您是知道的,王倩的计策中还有一个环节,就是强迫唐破君穿上方将军的衣服从天主堂后门逃走,当时追赶的士兵也开了枪,谁都以为唐破君死了,可是偏偏没有死。唐破君衣食没有着落,王倩给他饭吃。不敢隐瞒司令官,我因为在天主堂时就已经爱上美良子长官,后来知道她是中国人,我生不如死,却还是余情未了,就写了一封爱慕之信,让唐破君代劳送了一次信。情况就是这样!”
佐藤的叙述中有加工的痕迹,这些加工都是为了洗脱父亲通游击队的嫌疑。各位看官,要认清人这种动物,到了关键时刻,是绝对自私的,佐藤已算是一个好人,但他对待他自认为最好的朋友唐破,为了保全自己,仍然会拿来给自己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