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道:“虽未谋面,心神向往!既然你们都有大事压身,我还是一个人去救英子!”
江五急道:“明日一战,凶险万分,三人组,如果少了你参加怎么行,难道我和王倩在你心中,还不及这个一切尚在未知的英子吗!”
李虎道:“五姐,龙泽南是日本国第一好汉,我恭掌九刑十八狱总舵,听闻过龙泽南的事迹,据说龙泽南与英子青梅竹马,英子生得美貌,恶徒垂涎,龙泽南悉数杀之,而后下狱又数度越狱,这样的人不论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是十八狱的受难兄弟,所以龙泽南的女人有难,我必往之!今夜前去鸡尾巷,如果我凯旋救得英子,明日照样与你等一道迎战来敌!”
王倩道:“你这样莽撞而去,铁定不会凯旋!你可知道,这些慰安妇,有从日本自愿来的,也有从高丽抓来的,当中还有我们的同胞姐妹,小鬼子对她们的防守是重中之重。能从鬼子手中救出慰安妇的,据我所知,还没有先例,一是因为重点防守,二是因为小鬼子也讲究颜面,顾忌国际舆论,一旦发现险情,会不顾一切先射杀这些姐妹们灭口。李大哥,你看重一个‘义’字,我要告诉你:你这样去救英子,不但救不出英子,很可能会殃及鸡尾巷码头所有的受苦姐妹都送掉性命!”
李虎这下没了脾气,可又万万不甘心。唐破却冒出一个主意,说:“李叔,佐藤长官也憎恨坂田,你要救的又是日本女人,佐藤长官可能会愿意与你合作呢?”唐破这话一说出来,李旺财在旁脸上变色,斥道:“小唐,你还来出馊主意添乱!”
李虎一想:对啊!佐藤与那英子可是同胞啊,他如果帮忙,要进出鸡尾巷岂不容易!遂一把拉上唐破说:“唐破,你这个馊主意太好了,我们几个大人竟然就没有想到佐藤!救人如救火,你我一道去找佐藤!”
唐破顾忌地望着王倩,王倩一脸铁青,向唐破挥手:“去吧!”
叔侄二人说走便走,一溜烟出门去了。
李旺财一摊手,对王倩道:“好好的一个计划,竟让唐破这小子给搅黄了!”
王倩道:“没办法,现在十头牛也拉不回李虎了,先顺其自然,再找机会驾驭这件事,一定要让龙泽南和坂田发生火拼!”
江五冷冷地对王倩道:“李虎赤诚大义,我们这样阻挠他,日后被他发觉,我没脸面对他!”
王倩斥道:“国家利益至上,才是大义!”顿了一下又道:“姐,我们两个还得暗中跟随,保护这个横人!”
江五道:“我一个去就行!”
“佐藤针对我的什么计划要到明天才进行哩!”王倩笑道,又叮嘱李旺财,“老李,你等一会去接应唐破回来!”
原来这王倩嘴上答应与李虎一道营救英子,心中却装着别的主意。王倩是什么人?她是特工中的特工,她所掌握有关龙泽南的信息远比李虎丰富详细:龙泽南率领他的野战分队一路夺关斩将,攻无不克,给沿途抗战守军带来灾难性的打击,龙泽南目前充当横山勇军团的开路先锋,已经打到广西去了。王倩收到从陪都传来的密令:
“尽一切可能之办法,调动并干掉龙泽南及其野战分队!”
王倩心中叫苦,暗骂老蒋:你也太抬举我王倩了,我身边仅有江五和李虎两个江湖人助力,与龙泽南的野战分队力量悬殊太大,王伟能的游击队人数虽众,但其微弱的战斗力哪堪一击!
王倩骂归骂,任务还得执行,与龙泽南硬顶硬无异于找死,唯有设计灭之。中午时,李虎从卢庆安手中得到英子向龙泽南求救的那封纸船信,王倩看到后,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心中却已在狂喜,一个利用英子让龙泽南和坂田发生火拼的方案在她的大脑中迅速形成。王倩与李旺财密谋,又瞒着李虎让李旺财调取有关龙泽南和英子的一切情报,得知二人竟是相爱得刻骨铭心,这让王倩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
王倩和李虎的出发点相去甚远,李虎是一腔热血要替龙泽南救出英子,而王倩的计划是:龙泽南目前还不知道他的英子落在坂田手中,先设法埋下伏笔将龙泽南和坂田的对立扩大到极点,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英子死在坂田的手中,然后通过广西方面的军统站设法让英子死在坂田手中的信息和证据到达龙泽南手中,冲冠一怒为红颜,龙泽南必会率队返回衡阳斩杀坂田,游击队则可以混水摸鱼相机行事。
不仅如此,李旺财答应让手下人替李虎打探英子的情况也是在敷衍李虎,其实李旺财得到有关英子的情报非常详细。英子住在鸡尾巷码头一条乌蓬船上,六个职业打手专门负责看守英子,三班轮换,换班时间等等情况都已在王倩和李旺财的掌握中。
今夜里,王倩与李旺财一唱一和,努力灭掉李虎心中要去营救英子的念头,本来王倩连哄带骗夸大其词已差不多让李虎偃旗息鼓,万万想不到唐破会突然冒出一个馊主意,让李虎去与佐藤合作,李虎精神大作,拽上唐破去找佐藤去了。王倩的计划被冲乱了。
王倩说要与江五一道去跟踪保护李虎,二人身着夜行衣出了李旺财宅院奔到山脚下,王倩却不走了,将嘴贴在江五耳边,轻声道:“姐,我现在的话不传六耳,我们不是去保护李虎,而是抢在李虎和佐藤前面去鸡尾巷码头杀掉英子嫁祸坂田。”
江五把手指扣进肉里,低声道:“李虎是我们生死兄弟,你这么残忍!”王倩道:“个人事小,家国事大,不除掉龙泽南,前方我们还有多少城池守不住,事关抗战大局啊,姐!”
江五恨恨道:“对不住李虎的事只此一回,而且我只负责干掉守卫!”王倩道:“放心,杀英子的事,我来做!”
夜色中,姐妹二人往鸡尾巷方向飞扑而去。
其实,王倩也在心中为龙泽南对英子的爱情所震撼,但是,为了祖国,为了和平,她必须亲手去粉碎这个爱情……
再说李虎与唐破一道赶往佐藤防区,李虎隐在防区外,唐破带上英子的那封求救信去见佐藤。防区士兵人人都识唐破,哪里还有阻拦,径直进入佐藤房中。
佐藤看到英子的信,惊出冷汗,问唐破:“唐破君,信从何来?”唐破道:“我不知详情,是王长官手下的那个李虎偶然得到,李虎敬慕龙泽南是日本国第一条好汉,决意要救英子,想找您帮忙?”
佐藤在房中来回踱步,想了一会,让唐破等着,赶紧出去找来山野副官商量。山野可不象佐藤犹豫,说:“长官,我们以前不知道龙泽武士的女人竟然被坂田这条老狗私自控制着,这是扳倒坂田的大好机会,干,一定要干!”
佐藤道:“自己人面前不说假话,坂田曾经想拉拢我做他的同党,让一个美女来勾引我,幸好我心中存着对王长官的奢望,发誓做个正人君子,兼之我看得出那美女也是强颜欢笑,便把持了自己。坂田这个小人见我不入他的套,就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把我暗恋王长官的事都当成罪证捅到司令官那里去了。我想坂田用来勾引我的那个美女八成就是龙泽武士的女人英子,我这条小命可算在刀口上溜了一圈没落下去!”
山野点头道:“长官,你真是幸运,凡是碰过英子的男人,恐怕是一个都不能活命!还有一条,我们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英子就在坂田手中,如果不出手相救,日后也难以面对龙泽武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唐破把“日后也难以面对龙泽武士”这句话牢牢记下了。
佐藤左手托住右手的拳头,说:“好,我们这就定下计谋,去救英子!昨日我们按王长官的计策救出了李旺财,也不知王长官使了什么诈,坂田竟把我当成是已故冢田攻大将的外甥,对我的态度忽又恭敬起来,不如我们两个喝上些酒,到鸡尾巷去说一酒话……”
“佐老弟,别再琢磨了,救人如救火,见机行事,赶紧走!”李虎压低的嗓音响在佐藤房中,却不见人。李虎破开天蚕衣的头套,露出一张脸来,把佐藤和山野吓一大跳。原来黑鼠死后,这天蚕衣就被李虎占有,一直带在身上。
“李大侠,你嗓门大,千万别再出声!”山野言罢赶紧出门防守出了,好在已夜深,除了院外哨兵,其余士兵都已入睡。
佐藤上下打量李虎,想:可能李虎个头远远大过黑鼠,具有伸缩功能的天蚕衣穿在李虎身上撑得稀疏,隐形的效果大打折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支离破碎变幻不止的李虎,十分诡异。佐藤速速与李虎商定好怎么救人,李虎拉上头罩,一张脸也进入虚淡的支离破碎中,招呼唐破自行回去,一晃便不见了。
佐藤拽一壶酒与唐破上了山野的摩托车,摩托车启动,开出防区不远放唐破下车,换李虎上车,风驰电掣开往鸡尾巷,佐藤就在车上与李虎你一口我一口喝起酒来。
佐藤,这个涉世未深的青年,要去对付自己的上级军官,多少还有些心虚,需要,向酒神借一副肝胆,去救出他正在苦海中无助的同胞英子。
王倩和江五二人往鸡尾巷码头急行,过两道哨卡时,也不再如同过去一样卖弄本事,二人都是黑衣黑裤黑缎软底鞋,落地无声。淡淡月色中,哨卡中的鬼子仿佛看见两道影子一晃而过,再定定眼神,又什么都不见了。姐妹二人过完两道哨卡冲向大河坝时,隐隐听见摩托车的马达声从后面远处冲来。
江五道:“肯定是李虎和佐藤来了,我们怎么也跑不过马达的速度!”王倩道:“我们走河道!”这里正是当日李虎接应李浩上岸的地方,姐妹二人冲下河坝,原来此时秋高少雨,河面水位低落,河岸斜斜暴露,便有一条捷径直通鸡尾巷码头,路程不及走马路到鸡尾巷的三分之一,二人仗着一身本事在这条连鬼都不敢行走的入河钭坡上飞奔着扑向鸡尾巷码头,她们可以听见高远的马路上摩托车的马达声,也能见到车灯的亮光,二人奋力疾进,始终保持着与摩托车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