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余粮的父母和亲属多是厚道人,却有一个嫂子龙月娥是标准的长舌妇人,兜嘴绕舌,平日里无事还要从身边的人事上挑出是非来供自己娱乐消遣。龙月娥已听说妯娌北方婆勾引土匪冯金龙,并且自作主张把自己过户做了冯金龙的女人,然后刘余粮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如果不是北方婆,这事换在任何其他女人,龙月娥早已杀上门来兴师问罪,可村中人纷纷传说北方婆有一身本事,村中三五十个壮汉联手都不是北方婆的对手,龙月娥除了会脱裤骂人并无别的本事,她害怕,又不甘心,于是多次鼓动丈夫刘积粮随自己一道去讨伐北方婆,刘积粮道:“你有本事你去!”
龙月娥顿足大骂:“你们刘家一屋的窝囊货,出了个潘金莲勾引土匪上床弄死了你弟弟,你们一家人就这么屁也不敢放一个,让全村人看笑话,你不嫌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
刘积粮偏不是个怕女人的主,“啪”,一嘴巴煽过去,说:“你骂一句,老子就煽你一个耳光!”
这一个巴掌结结实实,龙月娥摸着脸上生生作痛,咆哮而起,她那一脑袋的坏水在愤怒的作用下很快旋转出神奇的联想,说:“刘积粮,你这么吃里扒外护着北方婆,莫不是你跟她也有一腿,她这种贱货跟土匪都可以上床,还有什么丑事做不出来!”
刘积粮死了亲弟弟,不可能不关痛痒,早已向村中人打听过详情,得到的回答是:“有人亲眼看见是刘余粮把冯金龙一帮人引入家中,然后又跑去防区把鬼子引来要剿匪,万万想不到的是十余个鬼子全让北方婆弄死了,而且听说都是拧断脖子而死。为了死了鬼子的事,我们刘家村这一次才进山避了两天,鬼子这次屠村只烧了十几幢旧屋顶,也没有杀人,听说也是买了北方婆的怕,怕她再反转头找鬼子报复!”村中人并劝告刘积粮说:“北方婆是全村人的救命恩人!”
刘积粮明白弟弟的行为已经构成汉奸罪,落到王伟能手中就是死路一条,哪里还有脸面去找弟媳理论,弟媳没有生育,弟弟这一支已算无后。刘积粮见自己的女人不仅油盐听不进道理,还乱咬说自己和弟媳有一腿,恶从心生,扑入厨房抡起柴刀冲出来,龙月娥见那弯月形的柴刀吓得两股战战,拔腿就逃,向娘家龙潭村飞奔,一路上逢人便说刘积粮与北方婆通奸要杀自己老婆灭口!
龙月娥回到娘家指望着刘积粮来接自己回去,她想:如果刘积粮主动来接自己,则证明他清白,如果不来,则证明真有其事了。刘积粮想的是:自己女人一张碎嘴,留在娘家更好,等弟弟的丧事一过再回来,免得再生风波。
刘余粮今日出殡,龙月娥不请自到,出现在江五家禾场。禾场上除了刘家村人全体到齐之外,邻村龙潭村和陶家村也来了不少人,大家对龙月娥的乱语疯言早已知晓。刘姓家族老族长怕龙月娥出丑,来向刘积粮施压,说:“积粮啊,你今天要管住你家女人的嘴,你原来的弟媳北方婆真名叫江五,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也是刘家村人的救命恩人,如果你家女人今天还敢出语中伤江五大侠,小心我动用族法治治她的嘴巴!”
刘积粮只得再来归劝龙月娥,说:“今日千万别生事,否则没人能救你!”龙月娥两眼望天,一副无惧一切的架式。
刘积粮也懒得管,又忙着做事去了,因为前来吊唁的客人竟出奇地多,吃饭的桌凳远远不够,刘余粮带头领一帮同村汉子去各家各户搬借桌凳去了。
按地方风俗,刘余粮无后,同村辈份低于刘余粮的都得披上白布,孝子则由刘积粮的两个儿子替代,跪在棺木旁向前来吊唁下跪的客人还礼。两个孩子不过十来岁上下,贪玩心重,用棍子拨弄面前的七星灯,很不情愿来了客人便要磕头。
龙月娥看见江五与各方来客客套寒暄,连龙潭村的大财主李旺才都来了,身后跟着那个一身旗袍高个女人纳兰见香,李旺财夫妇吊唁过后很礼貌地与江五攀谈,龙月娥心头的妒火更旺了,她走到年迈的公公婆婆面前叽叽嘎嘎一番数落,说北方婆如何如何,刘积粮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无限悲伤逃避瘟神一样逃到一个角落坐着,龙月娥还要奔过去诉说,刘父拱起双手不断向龙月娥作揖,才令龙月娥止了步。
大妨长舌之妇一天到晚如果找不到听她长舌的听众,心中便会针戳般难受,龙月娥见禾场上人纷纷躲避自己,便开始自言自语,独自一问一答。江五见状过来问:“大嫂,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龙月娥心中有些紧张,人人都说这女人本事了得,想:今日不妨壮胆试上一回,她总不敢当众打人。龙月娥鼓了鼓腮腺,说:“北方婆,你现在占了刘家的屋,又在刘家的屋里养着土匪汉子,你还有脸叫我大嫂,呸!”
刘父在角落里听了气得牙痒,被老伴拽着。原来江五暗中已经给了刘余粮父母一笔钱,说是这屋子我买下来住。又再三叮嘱两位老人:“这钱给两老养老,千万别让大嫂知道!”
刘父刘母说:“我们余粮打了半世光棍,讨到你这样好的堂客,荣耀了他却委屈了你啊!他自己不争气要当汉奸,你和他夫妻一场就算离了,这一幢茅屋也是你的,我们若收了这钱,两张老脸全没了!”
江五却不依,说:“就当我还是你们闺女,作为闺女孝敬爹娘好不!”江五强压着刘父刘母收了钱。
刘父见龙月娥实在过份,一把推开老伴,顿着拐杖冲向龙月娥大喝:“今日我儿子出殡,你这张嘴积点德!”
“哟嗬!”龙月娥见刘父上来替江五帮腔,浑身来了劲,骂道,“老不死的东西,你这么袒护北方婆,莫不是你也得了便宜?”
龙月娥四顾,她期盼得到观众的笑声,但没有人笑。刘父气得咕咚一声瘫软在地,江五上前扶起刘父在一张椅上坐好,才走向龙月娥,拎住龙月娥的脖子如同拎起一只小鸡往刘父面前一撂,抬腿一踏,龙月娥跪趴在地。禾场上人轰然喝彩,有村人大叫:“灌她****!”
龙月娥昂然怒目,一副威武不屈的架式,她在等待更大的人物王伟能的到来。
这时候,十几个戴着太平帽和墨镜身披黑袍的高大汉子突然出现,逐一向刘余粮的灵位吊唁过后,当中一名汉子双手一摆,大声唱道:“各位乡亲父老,敝人王伟能有事耽搁,与大家相见来迟!”
众人一听是王县长驾到,哄然叫道:“王县长好!”
“好”字声中,在一条众人看不见的人影飞泻而下扑向王伟能的同时,龙月娥大叫一声:“王县长替我们刘家申冤哪!”扑向王伟能面前跪倒。
那看不见的人影当然是一直在暗处苦候的黑鼠,不过,这一次他不但未能将王伟能捞走,反将自己死死地粘吸在了王伟能背上,十几个黑衣汉子魔术般地人手一支喷火烟花指向王伟能背后,在一串串喷射而出的硫黄烟火的喷射中,隐形的黑鼠立即清晰地浮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一向狂傲的黑鼠这下吓得发抖,求饶道:“请前辈高人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王伟能道:“想活命,还不赶紧脱掉金蚕衣!”
黑鼠道:“我脱,我脱!求前辈饶命!”说罢果真从额头开始撕开脱下一件薄如蚕丝金光熠熠粘连在肉体上的人形衣服来交到王伟能手中,那黑鼠除此之外竟然全身一丝不挂,浑身长着粗黑的体毛,与十二三岁孩子等同的身体上却挂着成人的尿具,在场女人们纷纷侧目。一个黑衣汉子拔下身上黑袍扔向黑鼠,这黑衣汉子摘下墨镜,他是李虎。李虎从王伟能手中取走了神秘的金蚕衣。
黑鼠裹住黑袍往王伟能面前跪倒,竟与龙月娥跪在了一排,说,“黑鼠万万想不到王县长竟是前辈高人,刚才冒犯了!”
这个一身漆黑的王伟能摘掉墨镜说:“王伟能能有狗屁本事,你这个小日本孙子,你到了阴曹地府也要记住你太祖爷名叫冯金龙!”这个王伟能竟是冯金龙。
黑鼠听出冯金龙话中之意竟是不会饶他性命,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龙月娥的脖子,说:“前辈,大丈夫言出如山,你不能出尔反尔!”
龙月娥大声尖叫“救命”,黑鼠眼放凶光,狠道:“你这个长舌妇人,你再叫一声,老子掐死你!”龙月娥今日本是要向王伟能告状,说江五偷野汉弄死刘余粮,又与刘积粮私通,霸占刘家房屋等等罪行,不想状没告成,却落在这个怪物手中,哪里还敢再叫半声。黑衣没有乃金蚕衣隐身,本事已是平平,但要掐死一个乡村妇人,还是不在话下。
冯金龙哄道:“黑鼠,你先放了这个无辜女人,有事我们好好商量!”
黑鼠道:“前辈,你破解了我的天蚕衣,我才佩服你,但你刚才所说的话有三处错误,非常让我不佩服。第一,你刚才说你是我的先祖爷,这是不对的,我的先祖爷是努尔哈赤,他开辟了大清江山。第二,你说这个长舌女人是无辜的,也不对,这个女人聒聒噪噪,她要是我的女人,早就一刀捅了。与这种女人都能过日子,证明你们汉族男人都不是男人,难怪会被日本人欺负。第三,你说让我放了这个女人,有事好商量,你是在骗我,我先前多次求你饶命,你让我脱掉金吞衣,我就脱掉了金蚕衣,这表示你我已达成契约。你们再要杀我,就是违背契约,我就算死,也会看不起你们!最后我告诉你,我先杀了这女人然后自尽,纳兰姐姐可在,看在你我同族份上,送我一把匕首,让我死得象一个努尔哈赤的子孙!”
黑鼠的话让人震惊,同时龙月娥危在俄顷,人群中的江五和王倩相视一眼,连袂而起,江五抢走了龙月娥,王倩制服了黑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