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酋私会于防区可不是玩的,一旦走漏风声要掉脑袋,山野和伊仁不敢大意,一前一后守到前后两扇门口,不让任何士兵靠近。三个年轻军官都在激动中,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山野和伊仁两个又十分羡慕佐藤竟然可以和中国女神面对面细声商量事情。
事情很快商量妥当,王倩依旧由来路无声地消失了。佐藤对赶过来的山野和伊仁吩咐:“山野君留守防区,我和伊仁君赶紧去救人!”山野知道必是与王倩一道去行动,却没自己的份,失落地挥手:“你们赶紧去吧!”
佐藤和伊仁两辆摩托车打亮车灯开出防区,刺破夜的庞大的黑暗驶往大河坝方向。车出防区不远,王倩和李虎都穿着日军军服,出现在路边,李虎上了佐藤的车,在兜箱里回头向伊仁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李虎日前为救王伟能用白布塞伊仁的嘴巴致颌骨脱臼。王倩坐进伊仁车的兜箱,馨兰在侧,伊仁激动难已,握车柄的手有些发抖。王倩对伊仁道:“伊仁君,让我来开车!”遂交换了位置。
佐藤驾前车,王倩驾后车,往前呼啸而行,过一号二号哨卡时,王倩熄了车灯,因为有佐藤在前,哨兵哪敢阻挡,王倩加大油门,在哨兵的视觉中把自己拉成一排抽象的速度一冲而过。车到大河坝,不是继续驶向天主堂方向,而是驶入一条通往西郊的叉路,一条机关小马路,两旁全是松树林。
原来横良住在远离城南的西郊,租住一户本地人的二楼出租房,规规矩矩地付房租。横良租住的二楼还住着一个隔墙的邻居,是一位神秘的单身女租客,自称先锋女。女人的年纪大都显示在眼角处的皱纹,可先锋女终日戴着墨镜,让人看不出年龄,只是身材十二分的惹火,在日占区的中国女人都会有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把胸前打平,扮成让雄猴看见都会摇头的丑相,可是这个先锋女终日穿着时髦,甩胸曳臀招摇过市。
每当先锋女从外面回来,高跟鞋咚咚咚敲击着楼梯道一路上来,横良都会情不自禁站到门口,鞠躬问候:“您好,请多关照!”先锋女总是不出声,只是用墨镜下方有限的脸部向横良莞尔一笑,然后一翘臀进入房中,房门“哐”的一声关上,把横良心中一片绯色的浪漫击得支离破碎。
住在一楼的房东老黑牙也迷上先锋女,常常告诉堂客说上楼找横良先生聊天,老黑牙是房东,横良知道他的醉翁之意却也不好拒绝。房东自然知道房屋的一些特殊秘密。今天,老黑牙堂客回娘家去了,老黑牙兴奋地上楼来,先锋女门上挂锁未归,老黑牙进入横良房中神秘地问横良:“横良先生,你想不想偷看先锋女的身体?”
横良想不到这个正在遭受战火摧残的国家还有如此龌龊的国民,他低头看了看老黑牙:五短身体象个落地冬瓜,五十岁年纪的黑皮脸上就已经开出许多老年花斑,一嘴烟熏的黑牙。就这样一个物种还要色心巴拉地来对付一个妙龄女子!
横良想知道老黑牙在这房屋里究竟安装了什么龌龊勾当,本想说“我想偷看”,但又觉得即使只在嘴上这样说也是对伟大女性的无耻亵渎,仍然斯文地答道:“这位美丽的邻居,一直戴着墨镜,如果能看上一眼她完整的面部,我会十分荣幸!”
老黑牙咧嘴而笑笑出一嘴的熏黑,伸长整条胳膊才攀住横良高高的肩膀,说:“横良先生,你虽然表达得很斯文,但殊途同归,你我是同道中人,以后互相帮助!”说着招呼横良来到里屋卧室,打开有些昏黄的电灯,卧房的左墙是与邻房的公墙,那墙上嵌装了一个凹入式配有梳妆镜并用来放肥皂牙膏牙刷的木制龛台,那面竖式椭圆镜子又是嵌入在一条弧形的牙横里。老黑牙抓住镜子两边,轻轻摇动数下,将镜子从牙槽取出,镜子后面原是用一块合缝的木板与邻房相隔,木板上有一个仿若虫蛀的拇指大小的小孔,小孔后面是一团沉沉的黑暗,显然已经连通到了邻房。
老黑牙做完这一切,兴奋地搓着手,告诉横良:“只要先锋女一回来,一亮灯,你知道,从这个孔里正好看见什么?正好看见她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甚至站在床上扭来扭去!”老黑牙一边说,又一边做出模仿的动作来,在想象中预热着快乐。
横良问:“看来,你以前就从这个孔里偷窥过你的女房客,对不对?”
“偷窥过狗屁!”老黑牙一拳击在墙上发出“邦”的一声震响,骂完这一句,干枯的一双绿豆眼里竟然渗出两汪混沌的泪水,委屈无限地望着横良。
横良在迷糊中吃惊,问:“老黑,你怎么回事,是屡次偷窥失败,给你的心灵留下太多的创伤,是吗?”
“唉!”老黑牙长叹一声,挥袖拭去泪水,说,“你真是我的知音!屡次偷窥失败,你这话真是说到要害啊!我费尽心计设计了这个天衣无缝的机关,你说我这样呕心沥血辛勤付出,总该有回报是不是?”
横良在吃惊中迷糊,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黑牙泪水又自涌出,说:“你是我的知音,我也不怕丢丑啦!我有个厉害的堂客,在你和先锋女没来之前,这邻房也住过别的女客,我每一次提心吊胆来这准备进行偷窥,我堂客都会及时出现,让我一次次精心的计划胎死腹中。今天,我堂客回娘家去了,当然,以她的多疑,完全有可能突然回来,但我豁出去了,今夜无论如何要成功地偷窥一次,所以请横良先生帮助我?”
横良问:“我怎么帮你?”
老黑牙道:“等一会先锋女回来,我在里屋进行偷窥,你就帮我守在前门口,万一我堂客来,你便将她喝退,你是日本人,瞪她一眼,她都会两腿发抖!”
这时,楼道传来高跟鞋的咚咚声,铁准是先锋女上楼来了。老黑牙也不管横良愿不愿意,硬将他推向前门口,一溜烟进了里屋,心头掀起玫瑰红的巨浪,丫口喘息,准备迎接灰暗人生中绚烂时刻的到来。
横良站在前门口向半露****叮终而来的先锋女照例鞠躬:“您好,请多关照!”
先锋女照例莞尔一笑,却没有象往常一样立即进房“哐”的一声关门,而是将钥匙插入锁孔就止了。她注意到横良表情十分古怪,迎了过问:“横良先生,你有什么话对我说话吗?”
先锋女的声音很柔很媚,又一身惹火的宝贝晃悠于眼前,横良极力压住心猿,说:“小姐,衡阳现在是日占区,你这样打扮非常危险!”说完这句话,横良轻松了许多。
先锋女仰头望着弥漫的黑暗,说:“横良先生,你每天都等在这门口问候我,其实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根本不是想从我这里图取什么,而一直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一句话!”
横良心里吃惊,这个女子好强的洞察力!
衡阳西郊在管理上是一个交叉地带,名义上这里属于佐藤防区管辖,又隶属于坂田防区,同时,这里邻近横山勇的临时司令部,三个方面的日本人在这一带活动,既一时商业繁荣又情形异常复杂。佐藤和伊仁两辆摩托车将王倩和李虎送过松树林,前方便是西郊的繁荣商业区,人潮涌动,佐藤和伊仁不便露面,只能将横良住所的方位详细告诉王倩,好在王倩是衡阳人,一听佐藤描绘即能明白是什么地方。佐藤说:“王长官,李大侠,横良先生的安全全仰仗二位了,但愿他还没有出事!”
李虎道:“佐兄弟尽管放心,现在才八点来钟,杀手断不会这么早取人性命,一切都来得及!就辛苦你们在这里等着接人吧!”
王李二人展动身形,迅速进入人潮中穿梭而行,不多时,便找到老黑牙家的二层小院。事有权宜,王倩顾不得私入民宅,遂与李虎翻墙而入,也不走楼梯,绕到屋后,飞纵而上,直上到横良住房的后窗处,正要开窗而入,猛见房中亮着灯,一个又黑又矮又胖的老汉正一丝不挂握着拳在房中走来走去生闷气,不时往墙壁上一个洞孔里看上几眼。
王倩记得佐藤交待得很清楚:二楼有左右两套住房,横良住右手房,横良个头很高,只比李虎矮少许,白净有须。看来房中这个光身老货并非横良。这时又听房中老货自言自语低声骂道:“人人都说你横良是日本人里面最好的好人,原来却是个伪君子,我让你替我看好门,让我在这里偷窥美女,你却自己进入美女房中,美女心甘情愿脱衣服请你欣赏,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为了不让我偷窥,竟然阻止美女脱衣服!我****横良十八代祖宗!”
王倩这下听明白了:横良去了左手房什么女人房中,这个老货八成是佐藤描绘的房东老黑牙,凿壁借春不成,正在生干气。王倩吩咐李虎:“你去料理这个老货,我去隔壁会横良!”说罢如同壁虎般移向邻房窗户去了。
李虎一纵而入。光身的老黑牙见李虎一身小鬼子的军服,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抖,战粟着问道:“长官,你们也管扫黄打非这一茬吗?”
李虎只管笑,指了指老黑牙脱落一旁的绸缎衣服。老黑牙点头哈腰说:“多谢长官这种无声的教育,在家不穿衣服,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我这就穿,我马上穿衣服!”
老黑牙一面手忙脚乱穿衣服,一面仍不停地向李虎解释:“长官,我可是什么坏事都没干,这里也没有女人,纯粹自我娱乐罢了!”
老黑牙把裤子穿反了,又要脱下来重穿,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肥硕的女人进来,一把拎起老黑牙的耳朵骂道:“我一出门,你就来这里犯贱!”女人猛看见一身鬼子服的李虎,吓得腿脚发软,颤抖着说:“长官,你来这里找女人,可千万别看上我,我这身材连我们家这个老黑货都嫌弃,这隔壁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