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惊问：“你不跟我们走吗？”王思华道：“我的‘刑期’快到了，我的家人都在北俄，这辈子是回不去了！”
王倩点头，又问：“你跟南部胜一熟吗？”
王思华道：“不只是很熟，他还对我们中国人有恩。后来，上面的人怀疑这里还有中国人，又来复查，幸得南部作证我们的老乡都是日本人，才蒙混过关！经过这件事，我们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谈。从他那里，我反而知道史达林这个恶魔为什么会毒杀我们华侨华人。我知道他作为日军军官肯定也打死过中国人，但一码归一码，您就当他是我，把他也救到中国去，他该受刑也到中国去受刑，这里是没有活路的，前两天，他逃狱被抓回来，还是我在古力盎面前说了话，古力盎才找借口让他活下来的啊！”
王倩道：“我心中有数了，你到古力盎那里去，告诉他，你抗不住我们的毒打，已经把三十六名中国人和南部胜一作伪证的事的都招了，这三十七人我们全部要取决。出于特殊的原因，尼娜首长不会追究古力盎书记的责任，但是你要暗示他给我们送礼，让他认为尼娜首长是个大贪官！”
“明白！”王思华高兴极了！
王倩道：“老王，我得替你化一下妆，给你弄一身伤回去，还有，你一定要十分痛苦愧疚地回去。半个月之后，你可以把真相告诉古力盎，他也是个好人，告诉他，我们不会连累他！”
王思华道：“您放心，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就会了！”
一身伤痕的王思华回到古力盎家，正在焦急惶恐的古力盎立即要给王思华疗伤，王思华急道：“老哥，我的伤不打紧，我真是丢祖宗的脸，我抗不住他们的折磨，把自己的事连同这里还有三十六个中国人的事全都招供了，我对不住你啊！”
古力盎听了倒还扛得住，古力盎太太听了如同五雷轰顶，登时吓晕，手中拿着要给王思华涂抹的跌打药也掉到了地上。王思华乃是大清朝将门之后，倒是有一些急救之法，一面将古力盎太太紧急过来，一面对已经有些手足无措的古力盎说：“老弟，今夜还有补救之法！”
原来尼娜在北俄人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女版史达林，是杀人不眨眼的政治人物，是以古力盎一家人都十分惧怕。古力盎听王思华说还有补救之法，急问：“老哥，快说，如何补救！”王思华道：“送礼，给尼娜首长送一笔钱，行动要快，到了明天早上，就一切都晚了，你我都会性命不保！”
古力盎摇头：“尼娜首长是一个把革命当饭吃的人，她看上去一点都不爱钱，再说她这么高的地位也不会缺钱啊！”
王思华道：“察言观色是中国人的擅长，你听我的，绝不会有错！这个祸是我撞的，送多少钱，过了这一难，这些钱全算我的！”古力盎太太亦劝道：“现在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按老哥的做！”
古力盎用一个大信封写上“检讨书”字样，往信封内装入全部家当两万卢布，诚惶诚恐地去尼娜住处。卫士马里诺夫在尼娜住处外警卫，盯住古力盎手上的信封喝问：“你有什么事，手上拿着什么！”古力盎吓得一哆嗦：“我来向首长汇报工作，这是检讨书！”
马里诺夫伸手过来说：“检查！我要严防你们这些反革命份子对革命领袖图谋不轨！”
古力盎双手发抖，心想这下完蛋了，王老哥你出的这馊主意要命啊！
这时，门开了，“尼娜”出来厉声喝斥马里诺夫：“你有什么权力给古力盎书记乱扣帽子，滚一边去！”然后招呼古力盎进屋。
古力盎再次克服巨大的恐惧，双手呈上信封说：“首长，这是我的检讨书，请您收下！”
“尼娜”接过鼓鼓的信封，往里看了一眼，遂将两沓卢布取出放入大衣内袋，说：“古力盎书记，你的检讨，我会认真阅读，然后我再与其他几位首长研究一下，明天一早，你将三十六名中国人的名册送来，我会告诉你处理结果。
古力盎看见“尼娜”双眼中飘荡着难以自拟的喜悦，他回到家，王思华已经走了。古力盎把刚才的经过告诉太太，太太听了，觉得有戏。古力盎道：“这王老哥真是神了，他要不说，打死我也不敢相信尼娜首长也会这么贪钱。
翌日一早，古力盎向“尼娜”首长交出三十六名都已经改用日本名字的中国犯人的名册，并声泪俱下地检讨自己犯了大错。“尼娜”首长双眼中飘着一丝已为古力盎熟悉的笑意，不是严厉斥责，而是安慰古力盎书记：“古力盎同志，在西方人眼里，认为我们这些革命者都是毫无人性的政治动物，事实上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人性。你同情这些中国人，从个人情感上，我非常理解你，组织上决定不再追究你的责任！”
古力盎一听心下大定，又鼓起勇试探性问道：“这些中国人明明是被我们北俄士兵错当成日本战俘抓来的，他们确实无辜，能否放过他们，哪怕把他们放入森林，让他们自生自灭，我们的良心也好承受一些！”
“尼娜”道：“处决他们，是史达林同志的指示，我们必须无条件执行。你要知道，现在，我们北俄士兵在中国的形象已经非常糟糕，抢劫、侵犯当地女性，简直无恶不作，一旦让这些错抓的中国人活着回到中国去，会给我们北俄军队的声誉雪上加霜。为了不给林场的其他犯人造成更大恐慌，我们工作组会将他们带去很远的地方取决，不让这里的犯人们听到枪声。还有，南部胜一犯有越狱行为，我们也要带出去取决掉；至于王思华这个两次幸存的中国人……”
古力盎一听提到王思华，十分恐慌，竟然拦住“尼娜”的话说道：“王思华只是华侨，他是我们北俄人哪！”
“尼娜”道：“你不用惊慌，我从王思华的供述中已经知道他和你亲如兄弟，你们两家数百年的友谊让我也为之感动，我们决定对他也免予追究，留他一条性命继续为伟大的北俄多作贡献吧！”
古力盎大喜，心想：这两万卢布的作用真大啊！尼娜首长原来也是一个贪官，但这样的贪官太可爱了！要是没有这样的贪官，世界太绝望。
早餐过后，“尼娜”征用林场一辆军用卡车和一辆越野吉普，派遣王倩、李虎、詹、以及两名乌克兰特工押解三十六名中国人和日本人南部胜一去往森林远处进行取决。古力盎大胆地向尼娜建议：“首长，这些中国人也为北俄建设出了力，现在他们都要上路了，我们送给他们每人一件棉大衣吧？”
“尼娜”点头：“好哇，古力盎同志，你既有一个革命者的原则，又有一个革命者的仁慈，我同意你的建议！”王倩在一旁搭上一句：“同行无贵贱，也给南部胜一一件棉大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