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后,“尼娜”首长又开始听取林场书记的工作汇报。书记汇报说:“在这里服役劳改的日本战俘是全天候工作,从天亮工作至天黑,因为这里白昼较短,黑夜漫长,工作时间并不足12个小时。所以劳动效率上离上级要求的指标还有一定距离。”
“尼娜”问:“日本人干活卖力吗,有不有偷懒怠工行为?”书记答:“我们自己人在这里说句实在话,日本人的勤劳是我们北俄人的一百倍,他们总是拼命干活,力图争取我们的好感!”
“尼娜”又问:“你们这个林场离中国和朝鲜较近,有没有发生过犯人逃跑的事件?”书记立即起身向“尼娜”首长保证,绝对没有发生逃跑事故。“尼娜”命令:“把所有犯人的花名册拿来,我要清点!”又指了指王倩和李虎:“你们两个去监督!”
王倩和李虎监督着林场书记去取来犯人名册,然后开始一一清点,王倩和李虎睁大眼睛查正,还果真在长长的名册中发现了“南部胜一”这个名字,而且王倩发现在“南部胜一”这个名字后面打个个三角形标记。王倩立即向“尼娜”首长汇报:“这里发现异常!”
“尼娜”已知这个南部胜一就是王倩要找的人,大声质问书记:“这个名字后面标着三角形是什么意思,把这个犯人叫来,我们要隔离调查!”
书记急得汗如雨下,向“尼娜”解释:“南部胜一十分强悍,平时干活一个可顶两个,前些天思乡心切,半夜起来逃跑被军警抓回,按制度是应该处死的,但林场领导都舍不得他这个好劳动力,现在正在关笼子。”
“尼娜”大怒:“你不是说没有逃人逃跑吗!立即审讯!”又把审讯的任务交给王倩和李虎。
李虎对敢于逃狱的南部胜一已产生好感,当脚镣手铐面如蓬蒿的南部胜一被北俄军警送来审讯室时,李虎更是想起自己的狱中岁月。孙一发立在审讯室外将林场军警轰走。
审讯室内,李虎也不拐弯,径直问南部是否认得尺木幸子?南部大惊说:“幸子是我的妻子啊!”
王倩道:“南部,你交上好运了,你的妻子幸子为了救你吃尽苦头,我们尼娜首长被幸子的深情大义所感动,与幸子结为姐妹。后面的话我不说了。现在你将你如何到了这里的经历如实告诉我们,一定要如实,这将影响尼娜首长是否愿意帮助你!”
南部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被你们北俄军捕获时,我是一名少佐,在满洲向北俄军投降。投降之后,北俄军收缴了我们的武器,然后让我们行军到附近的一个村子,列队坐在空场上。然后就是枪声。四百个日本兵,被打死了两百多名,每一个都是脑后中枪。我当时坐在队列里,听见坐在我背后的战友扑通倒下,我想我马上就要死了,闭上眼等枪响,猛听见有北俄兵报告:‘人数够了!’我睁开眼看着一个北俄兵提着一支转盘机枪,从我身边过去,枪口还在冒烟。而后,北俄军官下令让我们这些剩下的日本兵挖坑埋葬死者,回营房吃饭。再后来我们就被押上列车到了这里。”
王倩问:“北俄军官为什么要杀你们两百多人?”
南部苦笑道:“北俄人在那里只准备了150个人的饭,可是来我们有400人。怎么办呢?再做250人的饭?还是让俘虏从400人变成150人?显然后一个办法省事得多!”
王倩问:“你到这里差不多两个月时间了,为什么还要逃跑?一定要说实话!”
南部道:“我想念幸子。我们到了这里,都知道根本没有可能再活着回去,在这里,繁重的劳动、军警的打骂、猪狗一般的伙食都不算什么,蚊子才是我们的天敌,听前面的难友说,一旦到了夏天,树林里的蚊子层层叠叠有几寸厚,这些蚊子长年喝不过人血,非常毒,我们迟早会被蚊虫之毒给毒死,死的时候全身溃烂,连自己都不忍心再让自己灭下去。所以,我想搏一搏,就决定逃跑,成功了,可以回去寻找幸子;失败了,也就是一死……”
王倩一直在仔细听着南部的每一句话,拦住话说道:“尼娜首长这次来督察林场,包括督察看管人员是否有虐待战俘等问题,我问你的话,都要如实回答。你刚才说‘前面的难友’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前面的难友’?”
南部道:“我们这些日本战俘没来之前,这里关押过中国人,严格地说,应该叫华侨。因为我们要关进来,就把那些华侨犯人转移走了。我们就称他们为前面的难友。”
王倩和李虎都吃惊。王倩问:“他们既然都转移走了,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事,难道看管人员会向你们泄露这些国家机密?”
南部摇头:“这些事,在外面当然是机密,但在这里根本用不着机密,因为大家迟早都会死在这里。说起来,是我们日本人可耻,太可耻了!我大小是个军官,也知道一些内情,当初德国人要求我们日本军队与他们东西夹击北俄,北俄派密使与我们日军高层交涉,怂恿我们进攻中国,并保证不会支持中国对付我们,并签订了密约,当中包括日俄双方如何瓜分中国的框架。北俄人为了向日本表现诚意,将大量的华侨以种种罪名抓捕,投放到大森林里甚至北极圈内集体处死。日本兵败时,愚蠢的日本政府还仗着日俄密约要挟北俄出面调停,实现日中和谈,可结果是:北俄出兵满洲,我们步中国人的后尘,也被关到了这里!这真是报应啊!”
王倩一拍桌子,怒道:“南部,尼娜首长念在幸子的情面,有心来救你出去,你却在这信口雌黄,污蔑我们北俄政府,你这是在找死!”
南部大笑道:“你们真当我是傻瓜,尼娜首长是什么人,她会来救我出去,这只是一个全地球最大的笑话!你们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既然你们提到了幸子,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
王倩看出这个南部还真不是傻瓜,问道:“有关这些被转移的华侨犯人,你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南部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他们能活下来的很少,绝大多数都被取决了!”
王倩将南部隔离关押,让孙一发看守,她和李虎回到会议室当着林场书记的面向“尼娜”首长汇报:“犯人南部胜一身上有重大案情,需进一步审查。”林场书记如坐针毡,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把柄落到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首长们手中。“尼娜”对书记道:“我们开个内部会议,你不宜参加,去准备我们的晚餐吧!”
书记内心更没谱了,盘算着用最丰盛的森林晚宴来讨好这些来自中央的首长。
森林之夜,很快降临。
是夜晚宴后。
“尼娜”首长将卫士马里诺夫派去监视林场书记。支走了马里诺夫,余下的全是王倩的人,王倩让李虎监守不围,不许林场的人靠近,继续“内部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