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仁殷殷吩咐一众少壮军人:“今夜之事只当没有发生过,都回吧,回吧!”
众军人感恩而去之后,杏原汇报道:“天皇对他们仁慈仁,他们可不会对天皇仁慈!这些人都是阿南的手下,我去阿南住处打探时,正赶上阿南在鼓动这帮人来行刺我义兄,我知这些酒囊饭袋远非义兄敌手,便不急赶回,而是继续躲在暗中监视,他们还有更大的阴谋,我听见阿南在授意少壮军官起草一份公告,要号召日本军决不投降!”
裕仁脸上乍黑:“我的终战诏书没出,他们的公告战书倒要出来了!”
李虎问:“如有必要,他们的公告草书,我可以拿来擒来!”
“不!”裕仁道,“让他们把招数都使出来!”
再说以陆相阿南为首的主战派阳奉阴违,继续暗中鼓动决战到底。
阿南参加完御前会议后,在向陆军省课以上军官传达投降决策时,称自已被逼接受“圣裁”,并遭受天皇身边一个妖佞护卫的殴打。他一手提拔的少壮派官佐立时沸腾,大吵大闹,大肆辱骂主和派。其中的代表者为田中少佐、井田中佐、椎崎中佐,以及阿南的妻弟竹下中佐。
在阿南的默许下,这伙少壮派军官私下里起草了一份公告,以阿南的名义播出。于是在同一天里,日本国民听到了内容迥然不同的两份文告,一份是天皇号召日本军民放弃抵抗,另一份是阿南呼吁日军士兵继续战斗。
8月11日,这两个公告在报上同时刊登出来了,首相铃木大为震惊,立即奏告天皇。天皇裕仁心中有数,召见阿南责询。阿南并不认错,而是解释说:“对圣命绝对服从,然而在投降生效之前,陆军理所当然要继续战斗。”阿南随后变本加厉,以日本大本营的名义,向国内外日军,包括中国派遣军下达了继续作战的命令。
8月12日凌晨,日本从美国的无线电广播中,收听到了同盟国对日本求和文告的立场,盟国称:“自日本投降之时起,天皇及政府的统治权限,应置于盟军最高统帅管辖之下,其最后的形式,应遵照《波茨坦公告》,根据日本国民的自由意志决定。”显然,四大国对日本维护天皇地位的要求未作让步,坚持投降是无条件的。
以田中少佐为代表的少壮派军官闻听美国的广播,气得咬碎刚牙,年轻气盛的田中,官职虽低,却以其独有的慷慨激昂的气势一时成少壮派主战军人的领袖,他派下任务,让一帮拥趸四处串联鼓动,一场巨大的风浪处于极速酝酿发酵之中。负责监听动向的杏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在向裕仁汇报时请示:“要不要做掉田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裕仁表现出他一生中少有的仁慈,说道:“做掉田中,阿南更会借题发挥,生出更大的风浪,再则的确是朕做出出尔反尔的决策,田中年轻气盛,就让他闹个够!”
8月13日早上,同盟国的照会文本送到了各有关官员手中,来送照会文本的人是麦克阿瑟的参谋沙利文,和平公主王倩俨然同行,与往昔有所不同的是,王倩这一次身穿美军军官服,胸前五道星印熠熠生辉,天哪,她的军衔竟是美利坚国防军五星上将。王倩这次以美军军官身份莅临日本是临行前经蒋介石批准的,因为考虑到眼下中国的国际地位远远不及美国,美籍身份有利于王倩在日本本土抓捕战犯,将更多侵犯中国的战争罪犯绳之以法才更符合中国人民的愿望。
王倩艺高人胆大,在拜会了裕仁和铃木之后,领着面上强撑心中惧怕的沙利文旁若无人径入陆相阿南府邸,田中领一帮少壮军官正在阿南府上密谋兵变之事,闻盟国使者到来,顿起杀机,纷纷隐身躲入柜台房门之后持枪以待。王倩进门时已闻室内杀气密布,遂反手于后作手势让沙利文勿入,独自一人持了文本进入,厅内只闻王倩皮鞋击地之声,阿南虚位以待,满脸干笑,不但不上前相迎,反而悄俏往后移步,王倩掐准时机,在未达室内靶心位置时身形骤然消失,枪声猛烈,却击向室内一团刚刚犹在的虚空。
枪击落空,阿南惊恐,田中、井田等人更是灰头土脸从各个隐处出来,他们手中的手枪均已不见,面面相觑之际,猛听办工台上“哐啷”一声大响,一扎手枪用一条细绳穿住扳机机孔,落在台上,上面赫然连着一份盟国文书。众人拿了枪还要追出去,被阿南喝止,阿南咆哮道:“王倩这个妖女,使的是妖术!吓不倒我!”言毕将那文书撕了个粉碎。
杏原从屋顶上看到这一切,回去皇宫汇报,裕仁叹息:“这个人,非要寻死!”
在当天上午召开的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上,当着裕仁、沙利文和王倩的面,阿南更是疯狂,上跳下蹿,大叫:“追加投降条款,否则必作作鱼死网破!”
王倩一眼从裕仁脸上扫过,看得出此时裕仁已是心系日本真心投降,而通向投降还必须经历一场流血,好在有杏原和李虎护卫左右,裕仁的性命可保无虞。
王倩的到来使得裕仁更有信心。王倩安排盟国督降使者沙利文亦住进皇宫,把他与裕仁合在一起进行保护,往常只留李虎一人在宫中护驾,她则与杏原一道出去侦探主战派的作乱阴谋,王倩对东京的熟悉不在杏原之下。杏原负责继续监视阿南府邸,王倩则往梅津美治郎、丰田副武等主战派军官府邸侦探,却只见梅井和丰田在各自家中哀声叹气,中午回皇宫聚餐时,杏原汇报阿南也只是在家中来回踱步。李虎王倩正觉得不对劲,朴真子老师踩一辆大单车直接从后门踩了进来,向王倩招手,她低声告诉王倩:“我得到消息,现在田中等人正在陆军省防空洞内秘密开会,策划发动起义,扫除主和派的铃木、东乡、木户,还要占领皇宫,促使天皇收回求和成命。”
王倩挥手让皇宫侍从退下,急问裕仁:“天皇,要不要去陆军省立即逮捕田中一干叛乱分子?”沙利文起身向裕仁近乎下令道:“给我赶紧镇压!”
裕仁寻思良久,向沙利文说道:“将军,现在的形势对我非常不利,阿南已经指责我利用天皇权威逼迫他们接受投降,倘若现在前往镇压,等于坐实了阿南的话,一旦我的形象在军队中打了折扣,叛乱很可能一哄而起,一发不可收拾,我现在可以做的只有忍耐,忍耐到让日本军民看到他们的天皇正在遭受作乱者的****,我才有一击致胜的机会!请将军三思!”
王倩脑中闪电思索,拦住沙利文答道:“天皇言之有理,我们当全力配合。”又对杏原道:“杏原,田中只是一个少佐,并无多大影响力,他要起义,必定要去争取陆相阿南的支持,你继续去阿南府邸盯着,探明阿南是否真的胆敢对天皇动武。”
杏原应命去后,王倩又叮嘱朴真子:“老师,您尽量少露头,这些主战派心狠手辣,一旦知道您在为此事奔走,说不准会对您下毒手!”王倩要亲往位于新宿区的陆军省一探究竟,顺路送朴真子回东医大去了。沙利文可不清闲,现在盟国照会文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日本政府包括天皇在内都要服从盟军统帅麦克阿瑟的命令!麦帅现在就是日本的太上皇,而我沙利文就是麦帅的御前钦差。裕仁现在内忧外患,茶饭不香,吃了少许,便向沙利文告退,要回房子休息了。沙利文那牛皮架子又出来了,一把拽住裕仁,说:“天皇,你和我干一杯,才能走!”
裕仁拘谨地向沙利文鞠躬:“将军,我实在不擅饮酒!”皇后在一旁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李虎,李虎对裕仁这个对中国人民犯下滔天罪行的人并无好感,但知道没有裕仁日本还不能顺利走向投降,遂举起酒瓶中尚余的半瓶酒对沙利文豪情万丈说道:“这些酒全归我这个中国人喝啦!”言讫,一饮而尽。
沙利文不知道李虎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却知李虎本事,不敢招惹。裕仁夫妇却明白李虎言中之意,二人携手回房,院中风起落叶,一派苍凉。
整个日本现在都是深挖洞广积粮,日本民众在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过着老鼠一般的逃亡日子,他们自己挖地洞保护自己,在一些近海的平原地方,挖进地下去便会渗入海水,美国飞机、炸弹和原子武器成为他们惶惶终日的噩梦,巨大的恐惧渗透着日本列岛上的每一个角落。在经历两次原子武器的毁灭之后,这个强悍好战的民族其实已经完全从心理上屈服,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不过是一种向弱者的逞强,在中国在东南亚摆威风,一旦被中国军队逼入绝境,还要用剖腹来炫耀,但在日本本土,每天面对的是自己同胞无尽无休的死亡,你还向谁炫耀你的凶狠不怕死去,美国人最怕死,可人家在天上,你连面都见不着!
新宿区因为邻近皇城区和东京医科大学这两个盟国保护目标,很少遭受轰炸,一时间成为难民集中地,树林里、街道、棚户丛等地方都密密匝匝住满了从各地蜂拥而至的难民,这些难民中不乏昔日的达官贵人,如今一样忍饥挨饿,排着队等候领取政府施放的保命粮。
王倩把朴真子老师送回东医大,就在老师的宿舍内穿上隐形天蚕衣出来,一路寻找陆军省所在地,见到遍地的难民,在陆军省所在地,四周架设了围栏,不许难民们进入,值勤的哨兵目光呆滞,却带了一只军犬。那军犬异常灵敏,已然闻到王倩的气息,向王倩扑来。哨兵沿着军犬的跑向看见一条淡淡的影子,待他仔细看时,又看不见了,那军犬却在原地使劲地刨掘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