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位天干物燥的中国老乡,第一回遇上尼娜这么一个愿与他们贫贱之躯拥抱的洋美女,内心之激烈可想而知,一个个都有些颤抖,在颤抖中恶狠狠地想把洋美女生呑活剥。
拥抱过后,尼娜再坐下来,向几个老乡宣讲革命道理。左近的难民们蜂拥而来听讲,一时间,人山人海,尼娜走出小棚,安慰两名有些紧张的卫士,说:“不用紧张,这些都是我们最可爱的阶级兄弟姐妹!”
尼娜让燕小七一帮老乡搬来一张桌子,她站到了桌上,向难民们即兴演讲道:“我亲爱的同志们,兄弟姐妹们,你们受苦了!我叫尼娜,是一名战士,受全世界伟大领袖史达林同志的委托,不远万里来这里看望大家,你们有什么话对史达林同志说吗?”
尼娜很擅长使用这种提问式的演说来挑起听众的热情,热情洋溢地环顾四周的难民。听到自己成了同志,并且听上去似乎和世界名人史达林都存在着某种关联,难民们感到无比新鲜,惊异于这个洋美女竟然可以流利地说中国话!燕小七一帮老乡中的燕老三刚刚与尼娜拥抱过,开始提问:“尼娜首长,请问我们这些人怎么就成了你的同志了呢?”
尼娜答道:“问得好哇!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燕老三答:“我叫燕老三!”
尼娜大声道:“这位燕老三同志很了不起,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很了不起,我们就是应该对这个不公平的旧世界充满疑问和审判。我与你们相隔万里,我怎么就把你们当成是我的同志呢?这是因为今天在北俄,旧世界已被推翻,在我们伟大的北俄,象大家一样的贫苦人都成了国家的主人,过去的一切有钱人反过来成为被贫苦人专政的对象,整个旧世界被革命力量关进了永世不得翻身的牢笼!所有的和你们一样的同志们在那里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们那里喝牛奶吃面包,穿洁净的衣服,工人们都骑自行车上班,孩子们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男人们斯文体面,女人们干净漂亮!你们想不想过上这样幸福的生活啊?”
难民们齐声大喊:“想!”
尼娜振臂一挥,说:“想,我们人人都想,但是,你们知道,是什么人不允许我们又在极力阻拦我们要去过上这种幸福生活吗?”难民们齐声答:“不知道!”
尼娜道:“因为你们不知道,所以需要学习,需要很认真地学习!我带来了几本书,你们互相传阅,识字的读给不识字的听,我明天再来考试你们学习的成绩!”说完,尼娜开始解开军用白衬衣的领口,难民们情难自禁发出惊叹的一片“哇噻”来,尼娜双胸挺拔得实在太高:难道她没有带什么礼物来,就要脱衣来犒劳我们的视觉?
胸口露出来了,深深的沟,可惜两座胸丘被两片厚实的胸罩给封锁了。难民们群情激动,女难民开始诅咒洋妖精,燕小七下身又喷火,赶紧找条凳坐下,目光却无法从尼娜身上撕开,却惊讶地看见尼娜从两个胸罩里取出十几本薄薄的书本来。尼娜举起书,燕老三第一个冲过去从尼娜手中领取到了一本,他的双眼目光可没有象别的难民一样往尼娜胸口猛挖,而是盯在了尼娜的军裤口袋,那袋中有一只价值不菲的瑞士金表,尼娜为了与贫苦大众身份相称,将名表藏在袋中。先前燕老三与尼娜拥抱时,一双职业贼眼便已发觉这袋中物,却知尼娜非等闲之辈,未敢伸手,现在场面失控,再不盗表就对不住燕云十七盗的大名了。燕老三刚顺手带出那表插入自己袋中,就被别的难民猛地推开挤过去抢书去了。
尼娜发完书,已然察觉难民们对她的胸口无限留恋,遂毫不客气合上了衣领,胸部虽明显缩水,但比起平常中国女人,依然弧度傲人。尼娜问:“我现在要回住处去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燕小七这时已熄了火,站起来问:“尼娜同志,你们北俄那么富足,史达林没有让你带什么礼物给我们吗?没礼物就给我们每人发一个金卢布也行啊?”
尼娜心中一惊,她听出燕小七是一个了解北俄的人,而且他在史达林名字后连称呼都没有!这个细节,隐藏在暗处的王倩也注意到了。
尼娜答道:“史达林同志让我带来了这个地球上最好的礼物,至于这件礼物是什么?你们认真看过书本之后,就会明白!”
尼娜叫上卫士准备离去,燕老三依依不舍,向尼娜道:“尼娜首长,明天您一定还来噢?我们都被史达林同志深深迷住了,想继续聆听您讲解他老人家的伟大之处?”
尼娜心中冷笑,她知道燕老三盗了她的表,却还在这里卖乖讨巧,但为了实现煽动难民革命,却只得忍了!尼娜遂笑容可掬对燕老三道:“你好好看书,我明天一定来!”
尼娜三人离开南门去了,屋顶上的王倩盯上了燕老三燕小七一帮人。
燕云十七盗,是名躁华北五省的人物,他们都是来河北保定府张飞集镇燕家村的叔堂兄弟,因为虽然是贼,却从不偷贫苦人家的东西,只偷大户地主和贪官家中财物,在民间,被尊称为燕云十七侠。
中国社会自秦始皇建立集权开始,国家的本质就成为官员国家,老百姓不再享受任何国家福利,这种格局一直延续到公元2010年的政府,农民可以得到数十元人民币养老金,虽然这种福利只相当于官员福利的万分之一,根本不足以撼动官员国的顽固本质,也令数亿农民顿感天恩浩荡!在官员国里,一方面,民众是官员们骄奢淫逸生活的供应者,另一方面,民众又被官员们认为是国家的累赘,这就从本质上注定官民之间的对立关系。仇官仇富的心理是中国社会的本质心理,这种本质心理催生了中国社会中的一个特殊群体:侠客。
侠客是官员社会的润滑剂,因为毫无权利的民众根本无力对抗强大霸道的官权,便将希望寄托在来无影去无踪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侠客们身上,数千年王霸的中国,可怜的民众一直生活在梦想侠客到来的美好幻影中。正因为侠客如此深受期盼,当年长安城里的大侠郭解才会因名气大过汉武帝而犯忌。
工农运动可以在北俄和中国立足成功,除了因为缺乏魔道相抗的宗教力量之外,在中国,一个极为深刻的原因是:早期的工农运动充当了这种侠客式的角色,与贫苦民众心理上对侠客的苦苦期盼不谋而合。许多走投无路的民众,他们不会去计较你究竟要建立什么样的理想制度,只在乎今天就活出一个痛快来,可以一下子理直气壮地把平时高高在上的权贵踩于脚下多爽啊!
燕云十七盗专偷官府和富贵人家的财物,得了侠名,他们数度入狱,又数度被通缉,日军侵华,他们越狱脱逃。抗战之际,民生凋敝,达官富贵之家闻风而逃,余下贫苦之人,七盗又要爱惜自己的侠名不愿下手,顿时失了生计,沦落进入难民乞丐的队伍,随众难民一道来了陪都,一且奔蒋介石要饭吃,二且陪都官富云集,准备重开偷盗营生。
王倩伏在暗处,她知道尼娜是克勃勒部队的最高首长,虽说仗了史达林的势,但一身过硬本事还是少不了的,燕老三盗表的那一点把戏还瞒不过尼娜,燕老三下手的机会选得极佳,当时十七盗除了燕小七在一旁观阵之外,全都上阵,尼娜两手都拿着书,燕老三趁乱才得了手。问题是尼娜明明知道燕老三盗了她的表,却为什么不点破就走了?
王倩有心把尼娜被盗的名表再悄悄拿回去,却看出燕老三燕小七十几个是一伙,要从一个贼窝里不显山不露水把表再盗走,王倩还真欠缺这个本事,在莫斯科盗取密件也多得李虎之助。王倩知道自己办不到的这件事,李虎却可以做到,可又担心自己一走开,燕老三他们就会扯呼,天大地大,就会再也无法替尼娜找回这块金表?王倩一转念又想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尼娜可以带上两名卫士放心离去,必定另有她的人在盯哨,享誉世界的克勃勒如果连自己的手表都守不住,那就不叫克勃勒了!
王倩知道从贼窝里盗金表很难,但要偷走一本尼娜散发的书却是易事,正准备动手,见燕小七却正在翻看一本,细声嘀咕:“奶奶的,我们还只是偷点东西便要蹲大牢,这书上直接教峻杀人!杀人是死罪,你爷爷不是傻瓜,孙子上会你们的当!”燕小七顺手将那书本往屋顶上一扔,刚好落在王倩近前,王倩拿了书,悄然而退,奔蒋公馆来。
蒋介石和众人料定尼娜一来陪都,必定会要求见李虎,故而让李虎在蒋公馆侯命。早上,尼娜一到,果真就托宋世杰外长去叫李虎,宋世杰却把这任务交给要回去拿红薯干的王筝。王筝踩车回家,想:李虎都和老姐领了证了,这还要拿去做应召侍男一样去陪那个尼娜,什么事儿!我们堂堂中国用得着这么向史达林讨好吗!
王筝只是个医生,不知道国际政治的凶险,要达到在领土上不妥协,就得在其它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妥协。王筝回到家,王倩刚好从蒋公馆回家来,王筝便告诉王倩,说:“那个北俄妖精到了,一早就吵着要吃红薯片,这事交给你了!”
王倩还等王筝的下文,问:“还有不有别的事?”
王筝双手一摊,说:“没有了,妖精就吵闹要红薯干,没交待别的事!”她在心中骂道:老姐,你就是贱!竟然主动想着妖精来勾引你的男人!见鬼去吧!
王倩到了蒋公馆,把跟踪尼娜的所见所闻作了汇报。蒋介石一听,从王倩手中接过那本薄薄的书来,看是《布什克宣言》,立马明白尼娜要煽动难民搞暴动,他一生最憎恨者就是来这一套,一挥手叫来侍卫,把书本交给侍卫,命令:“你去通知警察局,到南门一带,严密布控,并收缴这本书,并清查难民当中的东方克勃勒份子,一律逮捕隔离!”